一四六....会说话的死人(第1 / 4页)
南宫洪压低声音,道:“昨天晚上你早已睡着了,根本就没有出来,也没有躲在你姐姐的马肚子下面,对不对?”
小虎子眼珠子直转,吃吃笑道:“那只不过是我想帮你的忙。”
南宫洪道:“是谁教你那么说的?”
小虎子道:“没有人,是我自己......”
南宫洪沉下了脸,道:“你不告诉我,我只好把你押回去,交给你爹爹了。”
林虎朝门外看了一眼,脸色立刻变了,赔笑道:“没什么,我正在想给小少爷你做个糖葫芦。”
一个孩子手叉着腰,站在门外,瞪着双乌溜溜的眼睛,身上的衣服比糖葫芦还红。
他年纪虽小,派头却不小,林虎一看见他,脸就吓得发白。
但他一看见南宫洪也在店里,脸也吓白了,转过身就想溜。
南宫洪立刻追出去,一把揪住了他的小辫子,笑道:“莫说你是小虎子,就算你是个小狐狸,也一样溜不掉的。”
南宫洪不愿惊动他,正在四下打量着,突听一阵车鸣,一辆车急驰过长街。
车身漆墨如镜。
南宫洪认得这辆车正是昨天来接他去三菱集团的,现在这辆车上坐的是什么人呢?
他正想赶出去看看,身后己有人带着笑道:“这想必是三菱老板的大小姐又出来买货了,却不知今天她们要不要鸡蛋。”
南宫洪笑道:“她们又不是厨房里的采买,要鸡蛋干什么?”
他觉得这地方实在很有趣。
正午。
雨果然停了,南宫洪穿过满是泥泞的街道,走向斜对面的杂货铺。
杂货铺的老板,是个很乐观的中年人,圆圆的脸,无论看到谁都是笑眯眯的。
别人要少付几块钱,多抓两把豆子,他也总是笑眯眯他说:“好吧,马马虎虎算了,反正都是街坊邻居嘛。”
云在天神色已渐渐恢复镇定,沉声道:“我是来找人,却不是来找她!”
南宫洪道:“找谁?”
云在天道:“杜军军。”
南宫洪道:“找他干什么?”
女人用鸡蛋清洗脸,是不是会真的越洗越年轻?
南宫洪集中注意力,努力要自己去想一些不相干的事,但想来想去,还是离不开她们两个人。
幸好就在这时,门已轻轻地被推开了。
来的当然是宫本慧子。
南宫洪正准备站起来,心就已沉了下去。
小楼上静寂无声,桌上散乱的骨牌,却已不知被谁收拾起来。
窗子开着,屋里还是很暗。
南宫洪又坐到原来那张椅子上,静静地等着。
他明白宫本慧子的意思,却实在不明白那“三姨”的意思。
宫本藏木的妻子已去世,像他这样的男人,身侧当然不会缺少女人。
这双眼睛本来是明朗的,但现在却笼着一层雾,一层纱。
是不是因为她昨夜没睡好?还是因为她刚哭过?
南宫洪的心又跳了起来,跳得很快。
宫本慧子含情脉脉地看着他,偷偷地向他使了个眼色。
南宫洪立刻点点头。
南宫洪只好放开手,这孩子立刻一溜烟似的远远逃走了。逃到街对面才回过头来,做了个鬼脸,笑嘻嘻道:“你可以去问她,但却不能像抱我姐姐那样抱着她,否则我爹爹要吃醋的。”
话未说完,他的人已经溜进了街角的一家绸缎庄。
南宫洪皱着眉,沉思着。
这件事显然又出了他的意料之外。
那“三姨”是谁?怎么会知道他昨夜的行动?为什么要替他解围?
东条黯然已上了小楼。
他站起来,南宫洪才发现他长衫的下摆里空荡荡的,两条腿已都齐膝被砍断。
这双腿是怎么被砍断的?为了什么?
无论谁都可看得出,他若非是个很不平凡的人,又怎会到这边荒小城中来,做这种并不光采的生意?
他是不是想借此来隐藏自己的过去?是不是真有种神秘的力量,能预知别人的灾祸?
小虎子脸又吓得发白,这孩子只要一听到他爹爹,立刻就老实了,垂下头道:“好,告诉你就告诉你,是我三姨教我说的。”
南宫洪吃了一惊,道:“你三姨?是不是早上把你拉出去的那个人?”
小虎子点点头。
南宫洪皱起眉,道:“她怎么知道昨天夜里我跟你姐姐在一起?”
小虎子嘟起嘴,道:“我怎么知道?你为什么不问她去?”
小虎子好像有点发急,大声道:“我又不认得你,你找我干什么?”
南宫洪道:“早上你不是还认得我的?现在怎么忽然又不认得我了?”
小虎子脸涨得通红,又想叫。
南宫洪道:“你乖乖的听话一点,要多少糖葫芦我都买给你,否则我就去告诉你爹爹和四叔,说你早上在说谎。”
小虎子更急,红着脸道:“我......说了什么谎?”
他转过身,就发现林虎不知何时已醒了,正笑眯眯地看着他,道:“这你就不懂了,女人用鸡蛋清洗脸,越洗越年轻的。”
南宫洪笑道:“你媳妇是不是每天用鸡蛋洗脸?”
林虎撇着嘴,冷笑着道:“她呀,她每天就算用三百斤鸡蛋洗脸,还是一脸的橘子皮──而且是风干了的橘子皮。”
他忽又眯起眼一笑,压低声音道:“但三菱集团的那两位,却真是水仙花一样的美人儿,大爷你若是有福气能......”
突听一个孩子的声音在门外大声道:“林虎,你在乱嚼什么舌头?”
他姓林,别人都叫林虎。
南宫洪认得林虎,却忘了看看这杂货铺是不是有针线花粉卖。
×××
正午的时候,也正是大家都在吃饭的时候,所以这时候杂货铺里总是少有人会来光顾。
林虎又和平时一样,伏在柜台上打瞌睡。
但来的却不是宫本慧子,是云在天──南宫洪暗中叹了口气,知道今天已很难再见到宫本慧子了。
云在天看到他在这里,显然也觉得很意外,但既已进来了,又怎能再出去?
南宫洪忽然笑了笑,道:“阁下是不是来找小翠姑娘的?是不是想问她,为什么要将这朵珠花送给别人呢?”
云在天干咳了两声,一句话也没说,找了张椅子坐下。
南宫洪笑道:“男人找女人,是件天经地义的事,阁下为什么不进去?”
也只有她这样的女人,才配得上他这样的男人。
南宫洪已猜出她的身份,却更不明白她的意思了。
南宫洪叹了口气,不愿再想下去......再想下去,就有点对不起宫本慧子了,可是那一笑,却又令人难以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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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现在在做什么?是不是在那杂货铺里买鸡蛋?
宫本慧子这才垂下脖子,偷偷地一笑,一朵红云已飞到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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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用不着说话。
他的感情只要一个眼色,她就已了解;她的意思,也只要一个眼色,他就知道。
他们又何必说话?
他想不通,刚抬起头,就看到这位三姨正从对面的绸缎庄里走出来。
她打扮得还是很素净,一身白衣如雪,既不沾脂粉,也没有装饰,但却自有一种动人的风韵,令人不饮自醉。
南宫洪看着她的时候,她一双秋水如神的明眸,也正向南宫洪瞟了过来,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还仿佛向南宫洪嫣然一笑。
没有人能形容这一笑。
南宫洪竟似也已痴了,过了半晌,才发现她身边还有双眼睛在盯着他。
南宫洪沉思着,看到桌上的骨牌,就忍不住走了过去,伸手摸了摸。忽又发觉这骨牌并不是骨头,而是纯钢打成的。
只听一阵阵干涩的咳嗽声,隐隐从楼上传下来。
南宫洪叹了口气,只觉得他实在是个很神秘的人,说出的每句话,仿佛都有某种很神秘的含意,做出的每件事,也仿佛都有某种很神秘的目的。
就连他住的这小楼上,都很可能隐藏着一些没有人知道的秘密。
南宫洪看着那狭而斜的楼梯,忽又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