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四..人性本无善恶（第1 / 1页）

他已很久没有感觉到这种滋昧了。

王永莉被他瞧着，整个人都橡是在春风里。

过了很久，贺文海才叹了口气，道："若不是你们来，说不定我已……"王永莉打断了他的话，抢着道："说不定湘江老人已进了棺材了。"贺文海淡淡一笑，没有再接着说下去。

他和湘江老人虽然迟早难免要一决生死，但他却不愿谈到这件事。

他不愿对这件事想得大多，因为想得大多，就有牵挂，有了牵挂，心就会乱，心若乱了，他战胜的机会就更少。

奇怪的是，世上却偏偏有些人想不到。

王永莉拉着贺文海的手在前面走。

宁云居然在后面跟着。

王永莉道："我们走我们的，你走你的，你为什么要跟来？"宁云道："我……我也想去看看小兵。"王永莉道："你还要看他干什么？难道你害他害得还不够惨？"宁云道："我只想……"王永莉道："我们不会让他看见你的，你去了，也是白去。"宁云道："我只想远远看他一眼，他要不要看我都没关系。"王永莉冷冷道："腿长在你自己身上，你一定跟着来，我们也没法子，只不过……你既然跟着来了，就莫要后悔。"宁云道："我做事从不后悔。"王永莉忽然笑了，道："你看，我早就算准她会跟着来的，果然没有算错。"这句话是向贺文海说的。

贺文海微笑道："你本来就要她跟来的？。"王永莉道："当然要。"贺文海道："为什么？"王永莉道："我刚才既然已没法子再对她下手，就只好等下一次机会，她若不跟着我们来，我哪有机会？"贺文海悠然道："其实你根本不必等，刚才也可以下手，无论她说什么，你都可以不听。"王永莉道："你们男子汉讲究的是 话出如风，一诺千金 ，难道我们女人就可以说了话当放屁么？"贺文海笑了，道："但你怎知她会跟着来！"王永莉道："因为她想要我们保护她，她跟你贺大侠贺文海在一起时，无论谁想杀她，也没这个胆子下手的。"她嫣然笑道："说得好听些，这就叫做狐假虎威，说得难听些，这就叫做狗仗人势。"贺文海失笑道："这两种说法好像都不大好听。"王永莉道："你若是做了这些事，无论别人话说得多难听，也只好听听了。"这些话宁云当然全部听得见。

就因为她们都是女人，所以才会造成这种奇特的局面。

--若要男人和女人去做同一样事，无论做什么，过程既不会相同，结果更不会一样。

"决斗"也是如此。"女人决斗当然不会有男人那么沉重、紧张、激烈，但也许却更微妙，更复杂，更有趣。

因为那其中的变化必定多些。

她们的变化，并不全是武功招式的变化那样，人人都能看见。也远比武功招式的变化更复杂、更快。

宁云和王永莉的这一次决斗虽未真的交手，却无异已交手，而且已交手了两次。

只不过她们斗的不是力，而是心。

第一次宁云胜了。

因为她很了解女人心理的弱点，而且懂得如何利用它。

第二次，胜的却是王永莉。

王永莉道："其实对湘江老人那种人，你本不必讲道义，你若在他看到湘良客尸体的时候出手，一定可以杀了他。"贺文海叹道："只怕未必。"王永莉道："未必？你认为他看到他自己儿子死了，心也不会乱？"贺文海道："血浓于水，湘江老人多少也有点人性。"王永莉道："那么你为何不出手？你要知道，你对他讲交情，他可不会对你讲交情。"贺文海道："我和他现在已势不两立，谁也不会对谁讲交情。"王永莉道："那么你……"贺文海忽然笑了笑，打断了她的话，道："我不出手，只因为我还要等更好的机会。"·王永莉道："在我看来，那时已经是最好的机会。"贺文海道："你看错了。"王永莉道："哦？"贺文海道："看到自己的儿子死了，心虽然会乱，但心里却会生出种悲愤之气，那时我若出手，他就会将这股怒气发泄在我身上！"他叹息着，接道："人在悲愤中，不但力量要比平时大得多，勇气也要平时大得多，那时湘江老人若出手，一击之威，我实在没有把握能接得住。"王永莉瞧着他笑了，嫣然道："原来你也不是我想象中那么好的人，有时你也会用心机的。"贺文海也笑了，道："我若真像别人想得那么好，至少已死了八十次了。"王永莉道："湘江老人若知道你的意思，一定会后悔敬你喝那杯酒的。"贺文海道："他也绝不会后悔的。"王永莉道："为什么？"贺文海道："因为我的意思他本就很明了。"王永莉道："那么，他为什么还要敬你酒？"贺文海道："他敬我那杯酒，为的并不是我对他讲道义－－讲道义的人在他眼中看来，简直是呆子。"王永莉道："那么他为的是什么？"贺文海道："因为他已明了我的意思，知道我并不是呆子。"王永莉眨着眼睛，道："他知道你也和他一样，能等，能忍，能把握机会，也能判断什么时候才是最好的机会，所以才敬你的酒，是不是？"贺文海道："是。"王永莉道："他觉得你也和他是同样的人，所以才佩服你，欣赏你--一个人最欣赏的人，本就必定是和他自己同样的人。因为每个人都一定很欣赏自己。"贺文海微笑道："这句话说得很好，简直不像是这种年纪的人能说得出来的。"王永莉撇了撇嘴，道："但你真的和他是同样的人么？"贺文海沉吟着，缓缓道："在某些方面说，是的，只不过因为我们生长的环境不同，遇着的人和事也不同，所以才会造成完全不同的两个人。"他叹息接着道："有人说：人性本善，也有人说，人性本恶，在我看来，人性本无善恶，一个人是善是恶，都是后天的影响。"王永莉凝注着他，道："看来你不但很了解别人，也很了解自己。"贺文海叹道："一个人若要真的完全了解自己，并不容易。"他神色又黯淡了下来，目中又露出了痛苦和忧虑。（未完待续）

王永莉本就是故意说给她听的。

但宁云却装得好像什么都没有听到似的，也没有开口。

她这人就仿佛突然变得又聋又哑。

能装聋作哑，的确是种很了不起的本事。

王永莉忽然改变了话题，道："你知不知道马为云要跟湘江老人结拜的事。"李寻欢贺文海道："听说过……你们就是为这件事来的。"王永莉道："嗯，因为我们知道在这里一定可以遇到很多人。"她膘了贺文海一眼，抿着嘴笑道："最主要的，当然还是因为我知道可以在这里遇见你。"贺文海也在瞧着她，心里忽然觉得很温暖，就好像喝了杯醇酒。

只可惜她们的变化是眼睛看不见的。

若有人能看到女人心理复杂微妙的变化，一定就会觉得女人的决斗比世上所有男人的决斗都更精采，更别致。

女人就是女人，永远和男人不同。

谁若想反驳这道理，谁就是呆子。

这道理既明白，又简单。

她用的也是同样的法子。

她知道女人对什么都要怀疑。

因为怀疑，所以才有畏俱。

王永莉若是男人，也许早已杀了宁云了。

宁云若是男人，无论王永莉说什么，她也早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