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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一...意外(第1 / 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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梧桐的叶子,已开始凋零,一片片飘过他眼前,飘落在他身上……

炉火犹未熄,豆浆,慢慢的啄着。

他吃得一向不快,慢慢的让这微温的豆浆自舌流入咽喉,流入胃里--一个人的胃若充实,整个人都仿佛充实了起来。

他一向喜欢这种感觉。

自半夜就起来忙碌的店伙,到现在才算空闲了下来,正坐在炉火的余熏旁,在慢慢的喝着酒。

他但却还是没有倒下去!也并没有觉得生命是冷酷黑暗的。

因为只要有他在,就有温暖,就有光明。

他带给别人的永远都是快乐,却将痛苦留给了自己。

小兵的热泪已夺眶而出,流下面颊……

贺文海还是睡的很沉。

贺文海瞧了她一眼,缓缓接着道:"你若想她带你去,只怕并不容易。"杜文军笑了笑,悠然道:"这倒用不着你担心,我自然有法子的。"小兵醒来时,贺文海已睡着了。

在睡梦中,他还是在不停的咳嗽着,每当咳得剧烈时,他全身都因痛苦而扭曲痉挛……

阳光从窗外斜斜照进来。

小兵这才发现他头上的白发,和脸上的皱纹都更多了。

他只有一双眼睛还是年轻的。

杜文军哺哺道:"别人都说贺文海从不求人,今日居然肯来求我,看来我的面子倒不小。"贺文海笑道:"我既已欠了你的,再多欠些又何妨。"杜文军又笑了,这次才是真心的笑。

他微笑道:"有人说,学做生意最大的学问就是要懂得如何欠帐,看来你本该去做生意的。"贺文海道:"你肯答应?"杜文军叹了口气,道:"至少我现在还未想出拒绝的法子,你趁此机会,赶快说吧。"贺文海咳嗽了几声,神情又变得很沉重,缓缓道:"你若在两年前遇见小兵,我纵不求你,你只怕也要败在他手下。"杜文军沉默着,也不知是默认,还是抗议?

他能以沉默表示抗议,也已很不容易。

贺文海道:"你若在两年前见到过他,就会发现那时的他和现在简直不像是同一个人。

杜文军道:"只不过短短两年,他怎会改变得如此多?"贺文海长长叹息了一声,道:"只因他不幸遇上了一个人。"杜文军道:"女人?"贺文海道:"自然是女人,世上也许只有女人才能改变男人。"杜文军冷笑道:"他不是改变,而是堕落,一个男人为了女人而堕落,这种人非但不值得同情,而且愚蠢得可笑。"贺文海叹息着道:"你说得也许不错,只因你还未遇到过那样的女人。"杜文军道:"我遇见了又如何?"贺文海道:"你若遇见了她,说不定也许变得和小兵一样的。"杜文军笑了,道:"你以为我也是个没见过女人的小伙子?"贺文海道:"你也许见过各式各样的女人,可是她……她却绝对和别的女人不同。"杜文军道:"哦?"贺文海道:"曾经有个人将她形容得很好……她看来如仙子,却专门带男人下地狱。"杜文军目光闪动,忽然道:"我已知道你说的是谁了。"贺文海叹道:"你本该猜到的,因为世上只有她这么一个女人,也幸好只有一个,否则只怕大多数男人都已活不下去。"杜文军道,"有关这位	天下第一美人	的传说,我的确已听过不少。"贺文海凝注着自己的指尖,缓缓道:"小兵现在总算已振作起来,我不能眼看着他再沉沦下去,所以……"杜文军道:"所以你要我去杀了她?"贺文海黯然道:"我只希望小兵永远莫要再见到她,因为只要一见到她,小兵就无法自拔。"杜文军又沉默了很久,缓缓道:"你本可自己动手的。"贺文海道:"只是我不能。"杜文军道:"为什么?"贺文海笑得很凄凉,道:"因为小兵若知道了,必将恨我终生。"杜文军道:"他应该明白你这是为他好。"贺文海苦笑道:"无论多聪明的人,若是陷入情感而不能自拔,都会变成呆子。"杜文军用手指轻敲着下巴,道:"你为何不找别人做这件事?为何要找我?"贺文海道:"因为别人纵有力量能杀她,见了她之后只怕也不忍下手,因为……"他抬起头,凝视着杜文军,缓缓接着道:"我本就很难找到一个我可以去求他的人。"两人目光相遇,杜文军心里忽又充满了温暖的感觉。

"也许,今天我就能见到她……"他不愿她闻到自己嘴里有酒气。

杜文军冷傲的眸子里,突然露出一种寂寞之意--一个人觉得寂寞的时候,就表示他正在渴望着友情。怎奈真挚的友情并不是人人都能得到的。

杜文军冷冷道:"你的意思是说,你能为他死,他也会为你死,是不是?"贺文海道:"是。"杜文军声音更冷酷,道:"但你已算准了我不会杀你,至少不会在这种情况下杀你,是不是?"贺文海默然。

沉默,通常只代表两种意思--默认和抗议。

杜文军瞪着他,瞳孔渐渐松散,突又叹了口气,道:"我的确不会杀你……你可知道是为了什么?"贺文海还没有说话,杜文军已接着道:"因为我要你永远欠着我的,永远觉得我对你有恩……"他竟也笑了笑,道:"因为我若要杀你,以后还有机会,但这种机会以后只怕永远不会再有了。"他心里的意思,是不是想以此换得贺文海的友情?

贺文海沉默了很久,突也笑了笑,道:"你还有机会?"杜文军道:"哦?"贺文海道:"我还要求你做一件事。"杜文军瞪着他,就像是从未见过这个人似的,过了很久,才冷笑道:"你第一次交易还未付出代价,就想要我做第二件事了?这算是什么样的交易?"贺文海道:"这不是交易,是我求你。"杜文军脸色虽很黯,眼睛却在发着光,道:"既然不是交易。我为何要答应?"贺文海微笑着,他的眸子乎和、明朗,而真诚。

下酒的虽只不过是根已冷了的"油炸烩",喝的虽只不过是粗劣的烧刀子,但看他的表情,却像是正在享受着世间最丰美的酒食。

他显然很快乐,因为他已很满足。

世上也唯有能满足的人,才能领略到真正的快乐。

小兵对这种人一向很羡慕,心里实在也想能过去喝两杯。

但他却控制着自己。

睡眠,在他说来,几乎也变成了件很奢侈的事。

小兵虽然急着想回去,急着想看到那春花般的笑脸,但还是不忍惊动他,悄俏掩起门,俏俏走了出去。

还很早,阳光刚照上屋顶,赶路的人都已走了,所以院子里很静,只剩下一株顽强的梧桐,在晚秋的寒风中做然独立。

贺文海岂非也正如这梧桐一样,虽然明知秋已将尽,冬已将至,但不到最后关头,他们是绝不会屈服的。

小兵长长叹了口气,慢漫的穿过院子。

每当他闭上眼睛时,就会显得很憔悴、很苍老,甚至很衰弱。

他的衣衫已很陈旧残破,已有多日未洗涤。

又有谁能想得到在如此衰弱,如此僵偻的躯壳里,竟藏着那么坚强的意志,那么高尚的人格,那么伟大的灵魂?

小兵瞧着他,热泪已盈眶。

他活着,本就是在忍受着煎熬--各式各样不同购煎熬,折磨,打击。

他似已从贺文海的眸子里看到了他的寂寞和悲痛。

那是英雄唯有的寂寞和悲痛。

也只有英雄才能了解这种寂寞是多么凄渗,这种悲痛是多么深沉。

杜文军突然道:"她在哪里?"。

贺文海道:"叮当知道她在哪里,只不过……"叮当已晕过去很久,到现在居然还没有醒来。

他凝视着杜文军,微笑着道:"因为这是我求你的。"这句话口答得不但很妙,甚至有些狂妄。

这本不像贺文海平时说的活。

但杜文军却没有生气,心里反而忽然觉得有种奇特的温暖之意,因为他已从贺文海的眸子里看到了一丝友情的光辉。

这也许就是唯一能驱走人间寂寞与黑暗的光辉。

这是永恒的光辉,只要人性不灭,就永远有友情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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