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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一十五章 写一部少年书(第3 / 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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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旧朱荧王朝地界的中岳掣紫山,祖山叠嶂峰,就曾是老道士的众多炼丹之地之一。后来选择晋青作为继任者的老山君,其实一开始就是给葛仙君当过百年的烧火道童。老道士外出云游之前,与小道童没说归期,只是给后者留下一个未卜先知的预言,叠嶂峰将来会由一位心诚敬香的采石人主之。

之前陈清流拉着老道人,去见了小弟子柳赤诚、徒孙顾璨,介绍为紫清道友。按照光脚道士自己的说法,他跟陈清流可算半个朋友。(注4)

老道人愁眉不展,在此等人,去海上远游者,正是陈清流,说是让他稍等片刻,去去就回,当然也可能一去不回,就此别过,所以道友只需等半个时辰。

葛道人当然知道陈清流要去做什么,不是不想劝,只是挽留不住而已,根本劝不动。

老道士神色惆怅,路上故友纷纷凋零,往往一别变成诀别,可怜年年春草还从旧处生。

毕竟是阿良,老大剑仙当时还是给了句话,其实也不算是什么答案了,那句话让阿良听了,受益匪浅,学到了一手绝活。

“反正只要是练剑的,再强也强不过我,我去费这脑子做什么,你自个儿琢磨去。”

又走了一段路程,陈平安伸手按住谢狗的头顶貂帽,笑道:“以后别这么冲动了,犯不着。”

白发童子眼珠子急转,有故事?!以隐官老祖的一贯作风,这个故事,不太可能有旖旎胭脂气,那就是谢狗跟人干上了?

谢狗哈哈笑道:“豪杰快意圣贤苦闷,我辈剑修英雄盖世!”

阿良可不含糊,心中有疑惑,就不耻上问嘛。

在成为老大剑仙的小棉袄之前,阿良第一次过倒悬山,到了剑气长城,第一件事,就是大摇大摆登上城头,问那陈清都一事。

有无听说过浩然天下的剑客阿良?

陈清都当时斜眼那踮脚都无法跟陆芝齐平的矮个子剑修,笑呵呵回了一句,我知道你爹。

阿良不愧是阿良,大笑不已,以拳击掌,你老人家这脾气,对胃口,以后必须罩着我啊。

估计是什么见识都见识过的郑居中都看不下去了,当时就在龙门之巅,看着那个落汤鸡似的邋遢剑客,随便攀谈了几句。

结果没过几天,就有无数山水邸报,说白帝城郑城主,亲自邀请阿良入城手谈,有说下了一局棋,几局的,更有说几百局的。

当时在文庙里边,郑居中约莫是为尊者讳,当然不愿给几个外人,道破此事真相。尤其是阿良。

郑居中虽然是公认的魔道第一人,但是有两件事,让山巅修士觉得出乎意料,一件事就是念旧,尊师重道。

铁树山的郭藕汀,就是一个明证。正是当年郑居中的登山,让郭藕汀不得下山。

而这恰好就是王旻的心结所在,他太想要证明自己了,已有嫡传之资。

谢狗瞧不太起如今世道上的道士们,她觉得如今的炼气士,求道之心不够坚韧。

也不尽然,总有例外。

因为先前葛师兄道破了天机,王旻埋怨道:“于真人是怎么想的,为何非要让陈平安趟浑水。一辈子没为钱字发过愁的大财主,借了点钱而已,心里就不痛快了?”

葛道人调侃道:“师弟这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了,你借那么多的钱出去试试看?”

而那陈平安,又是家乡年轻一辈最出类拔萃的人物,王旻不愿意这样的年轻人,大道受阻,就此黯然失色,泯然众矣。

与皑皑洲某位大修士,沦为相似境地。

葛道人笑道:“听口气,是偏心陈平安更多?”

王旻略有几分得意神色,笑道:“我跟青主道友又不相熟,见都没见过。但是当年在小镇,我可是很早就看好陈平安的人,说不定能算最早,之一?”(注5)

葛道人点头笑道:“陈山主见着了素未蒙面的贫道,至多出于礼数,喊一声前辈,或是葛仙君,与你重逢,却要真心实意喊你一声魏爷爷。”

更何况,能够将一把本命飞剑删减名称,由双字升格为单字飞剑,再将其打磨至圆满,这就是如今陈清流的底蕴和底气所在。

这也是斩龙一役功德圆满的大道馈赠。

三千年前,世间蛟龙无数,海底、陆地江河龙宫越来越多,文庙需要为他们单开一本书才行,蛟龙依旧禀性难移,割地为王,喜好搜集珍宝,满足一己之私欲,躺在功劳簿上享福的龙子龙孙们,行事桀骜不驯,不服山水神灵管束,与各路剑仙大动干戈,兴风作浪,生灵涂炭,最终与文庙貌合神离。

已经不知不觉陷入了一种“天厌”的境地。

要知道最早的那些上古剑仙,比如只说古蜀地界,当初可不是为了寻宝而去,纯粹是看不下去了。

王旻望向辽阔无垠的海面,轻声问道:“葛师兄,不会闹大吧?”

葛道人说道:“说不准的。阴阳推衍,演算之法,算不着十四境的,会自行绕路。那位道友,孤家寡人一个,光脚不怕穿鞋的。偶尔意气用事,也可以一力承担。”

王旻说道:“那位青主道友,不还有个白帝城,有了徒子徒孙?是有道脉法统传下来的。”

葛道人哑然失笑,“青主道友,哪怕闹翻天了,难道他还需要担心自己首徒的安危?”

王旻无言以对。

王旻对此也无可奈何,书上说好的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呢?怎么我来辛苦就山,山反而长脚跑路了?

好在王旻心宽,觉得大概这就是所谓的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一味强求,着力即差,反而因此失之交臂?误了桃芽丫头?

王旻便与桃芽坦言了自己的心思和谋划,桃芽丫头更是心大,非但没有怨天尤人,反而如释重负,开心坏了,连连说不打紧,反过来劝慰魏爷爷,说她这辈子如果能当个梦寐以求的陆地神仙,就已经特别高兴了。再多的福缘,自己未必接得住,她胆子小,可不敢跟人打打杀杀,那种莫名其妙就跟谁起了大道之争,云诡波谲,太凶险了,她只是听一听就怕得要死。

葛道人笑问道:“桃芽,就事论事,不提用心的话,真要计较起来,还是落魄山断了你的大道前程,心中没有丝毫怨怼?”

桃芽一时愕然。

走到山脚了。

陈平安刚想施展缩地法,谢狗眼神熠熠光彩,搓了搓手,突然问道:“陈清流的合道跌境再合道,实在是太好玩了,山主能不能说道说道?”

陈平安摇摇头,“这种事哪怕有所猜测,也是不能乱说的。”

关于陈清流的合道之路,明明斩龙成功,怎么会跌境,隐藏踪迹三千载,又是如何重新跻身的十四境。

就连齐廷济这种剑气长城的老剑仙,都会倍感好奇。以至于先前在文庙议事过程中,与阿良重逢,都要当面询问此事。

山巅,光脚老道身边,还站着两个八竿子能打一着的两人,一个沾点亲,一个带点故。

那一老一小,新近搬迁来此孤峰山中结茅凿井,老的,便是葛道人的师弟,骊珠洞天桃叶巷的魏氏老家主魏本源,或者准确说来,就是恢复记忆、前身的道士王旻,他跟骊珠洞天本土人氏的卢岳一样,都是三山九侯先生的不记名弟子之一。

当年骊珠洞天那场变故,落地生根,降为福地,魏本源便离开家乡,选择在许氏清风城外一处山坳中隐居炼丹,主要还是为视若亲生孙女一般的婢女桃芽,帮她寻求狐国机缘,看看她有无那份福缘,能够先成为狐国之主,再成为整个狐族的新任主人,果能成事,那么桃芽未来的十四境,当然不敢说她一定可以合道,至少是有了一线希望。

可惜不成。

桃芽确实在狐国之内,得到了一桩大机缘,照理说就可以按部就班,桃芽在修行路上,会遇到各种机缘,有劫渡劫,有道修道……但是没过多久,整座狐国竟然都被拐跑了,归了家乡那边的落魄山。

宝瓶洲海滨矗立有孤峰,突兀而起,如剑指天幕。

却是一处没有灵气的贫瘠之地,故而历史上无练气士在此幽居修炼,山中几无人迹。

此刻峰顶却有一个头发乱糟糟的邋遢道士,光脚背伞。

这位葛道人,自署三百钱道人,别号淮南。

当初文庙封正宝瓶洲五岳,葛道士曾经现身中岳掣紫山,与山君府遥遥道贺,真人对面不相识,便是山君晋青都未能认出道士根脚,却被识货的陈清流找到了蛛丝马迹。

大概是觉着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的缘故,后来喝酒都没个滋味的阿良,就又开始转去询问陈清都,听没听说过人间最得意的白也,浩然三绝之一的剑术裴旻……

当时陈清都只是双手负后,自顾自在城头踱步。

阿良便屁颠屁颠跟在一旁,说得口干舌燥,连那自己认得那拨金丹境剑修,都给那位老人家报上名好了。

实在是没辙了,必须祭出杀手锏。

论一人围殴一大群,阿良自认自己是一把好手,高手中的高手,但是那个陈清流,好像更强,没道理这么猛!

再就是郑居中,好像格外容忍那个惹祸精的小师弟柳赤诚。

阿良当年到了剑气长城,跟齐廷济一样的心态,对天下剑术高超、剑道宽阔的同行,都比较感兴趣。

可他是老大剑仙的小棉袄啊,差点成了干儿子的人啊。

董老儿,陈缉齐廷济这些剑修,不好意思问出口的,或是明知问了也没有答案便干脆不问的。

毕竟老大剑仙好像从不说剑气长城之外的事情。

小镇外边的那片神仙坟,如今地契,还在魏家手上。

大骊宋氏哪怕在一国即一洲的王朝巅峰,也没有在这件事上为难桃叶巷魏氏,让后者交割地契,强买强卖。

只因为骊珠洞天困龙之法的具体布局,都出自前身王旻之手,故而神仙坟地界,便是后身魏本源该得的报酬。

当时是师尊降下了一道法旨,让他去接引师弟,桃叶巷的那个魏本源,一个千不该万不该、最不该与邹子论道阴阳五行的道士。

其实前身王旻,并非亲传,只是三山九侯先生的不记名弟子。

看似是道不行乘桴浮于海的陆沉,就曾劝过那几尊神位最高的古老龙王,你们该收敛该整治了,否则香火就要断了。

不信。

也可能是积弊深重,沉疴难治,那些经历过登天一役的龙王们,即便想要有所作为,终究是无力回天。

王旻忧心忡忡说道:“他们都是剑修,一个是老十四,一个是自身与背景都很过硬的年轻剑仙,对上了,很容易一言不合就撕破脸皮啊。”

他虽然恢复了境界修为和前身记忆,但还是下意识以骊珠洞天本土人氏自居。

葛道人叹息一声,“只求人间道路转折,不在今日的‘两陈对峙’。”

事关重大,葛道人甚至与师尊询问有无破解之法,但是三山九侯先生根本没有回应这位亲传弟子的心声。

如果说天下蛟龙,人间一切龙裔、水仙,还有所有修炼水法的炼气士,都会不同程度被陈清流的剑术压胜。

再往上推溯些许,就会得出一个更惊人的结论,世间近水之地,就等同于剑修陈清流的道场?

若是再大胆假设一番,沉寂三千载,悄然砥砺剑锋之外,如今光阴长河,之于陈清流,算不算一种广义上的水域?

葛道人继续说道:“打个不是特别恰当的比方,你在一张赌桌上边,押小注就有机会赢大的,结果被人将整张赌桌都撤走了。”

桃芽小心翼翼答道:“葛师伯,我不喜欢赌钱。”

看似懵懂单纯的桃芽,其实她心中的小算盘打得贼响,估计落魄山都快听见了。

一个家乡泥瓶巷孤儿,能够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她可不觉得自己有什么本事,去跟那陈山主掰手腕。她为何要赌上性命,与之为敌?何况对方又不是故意针对自己,撤了一张赌桌,她留在桌上的那点本钱,和碰运气挣来的赌资,又没被一并拿走,她大可以见好就收嘛。

两位道士相视一笑。

大道根脚、籍贯出身晦暗不明、炼剑过程也云雾缭绕的陈清流,在浩然天下眼中,如彗星般崛起又转瞬即逝,好像就只做了两件事。

斩龙一役。

收了郑居中当开山弟子。

当时文庙议事殿内,郑居中就在场,所以阿良就让齐廷济自己去问那位白帝城的“怀仙老哥”。(注3)

其实双方关系不熟,阿良曾经大半夜偷摸凫水那条戳穿了黄河瀑布的大江,一路辛苦狗刨,再一次次鲤鱼打挺,过了龙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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