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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四十九章 陈清都剑术一般(第3 / 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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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平安摇头道:“不用,交情归交情,买卖归买卖,韩仙师还是收到书再说,届时钱货两讫,比较清爽。”

这不是担心第一次寄往白帝城的兵法书籍太多,五百颗不太够嘛。

除了自家的莲藕福地,还有那些个拥有私人福地的宗字头仙府,关系还不错的,例如姜尚真的云窟福地,韩昼锦所在的清潭福地,以及符箓白玄等等,陈平安都会寄信一封,讨要兵书,反正摹本即可。当然只是先将能够收集到的兵书都落魄山,质量这一块,陈平安会亲自把关,这种细水流长的买卖,不能坏了陈平安那块童叟无欺包袱斋的金字招牌。

陈平安说道:“我跟裴钱去一趟京城,你们登船便是。”

顾璨笑道:“那个温仔细如今就在程虔道观内养伤,如今这位武学宗师比较可怜了,想要屏气凝神都难,临行之前,我建议他不如舍弃炼气一途,专心武道登顶,既然心气那么高,资质又那么好,说不定有机会在裴钱这边找回场子。”

陈平安瞪眼道:“少说几句混账话。”

顾璨有点委屈,他们仨,都跟陈平安关系最好,简而言之,如果在家乡那会儿,没有陈平安每次在中间当和事佬,如果说顾璨喜欢记仇,那他刘羡阳就大度了?一样小心眼,顾璨跟刘羡阳都闹掰几十回了吧。

顾璨看似随口问道:“是在小镇那边摆酒,还是?”

陈平安说道:“刘羡阳说家乡小镇和龙泉剑宗,都会各摆一场。”

顾璨点点头,不再多问什么。

怎么不能理解,很能!换个说法,就更好理解了,将来陈平安执意要杀子午梦,作为她主人的顾璨也不会拦阻呗。

陈平安说道:“我过不了多久,会游历中土神洲,白帝城是肯定要去的,如果到时候有机会见到郑先生,会聊到你的事情。”

说到这里,陈平安揉了揉眉心,确实头疼。

十四境修士假想敌,最不敢有郑居中,不是开玩笑的。

“在蛮荒天下,你可以不用如何害怕一个城头刻字的元婴境剑修。”

只得跟着那位背剑少年容貌的年轻隐官一起散步,在他们走出一段距离后,留在原地的顾璨提醒道:“不要窥探那边的对话。”

韩俏色笑着点头,“毕竟是能够让师兄亲自出门待客的陈先生,我有数。”

陈平安开口说道:“既然留在了顾璨身边,就少出馊主意,遇到事情不要拱火,尽量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子午梦施了个万福,“隐官有令,灵验自当铭记在心,须臾不敢忘。”

陈平安不用猜,都知道她不会当真,说道:“不要觉得我是在多事,别忘了顾璨是郑先生的亲传弟子,这百年期限之内,你作为顾璨名义上的贴身婢女,朝夕相处,要做的唯一一件事情,其实很简单,就是自保,尽量保住自己的大道性命,将来不要被郑先生过河拆桥,视为弃子。一旦被郑先生算账,别说你是什么玉璞境,就算是飞升境又如何,还是会吃不了兜着走。”

朱敛是藕花福地的武学集大成者,南苑国京城一战,单凭一己之力,杀掉其余天下九人。

其中两位享誉江湖的女子宗师,甚至还是朱敛的爱慕者,也没见武疯子朱敛如何手下留情。

隋右边说道:“其实我们都不如先生你。”

正是在那之后,卢生就逐渐有了更高的眼界,并不局限于读书人的三不朽、学武之人的登顶。

隋右边出身福地的豪阀世族,卢家与隋氏是世交,她的名字,就是作为家族塾师的卢生帮忙取的,与自命为“邯郸道左人”的卢生,刚好相反,卢生是希冀着这位学生,将来能够另辟蹊径,自立门户。

但是卢生这个用心深远的取名,当初老观主对此却颇为惋惜,私底下给了一句评价,“画蛇添足,可惜道破”。

隋右边说道:“这位纯阳道人也曾去过落魄山,与陈平安关系不错。”

不得不承认,陈平安的长辈缘,一直不错。

若非倪元簪如今到了摇摇欲坠、将破未破的玉璞境瓶颈,其实老人并不愿意赶来仙都山,主动见一见隋右边这位昔年福地的得意学生。

此外,倪元簪更担心已是元婴境剑修的隋右边,以后闭关,所见心魔,会是自己。

毕竟夫子卢生,在学生隋右边心中的形象和地位有多高,她遇到的心魔道法就只会更高。

那就见过一面,了结宿缘,从此各自修行,有缘再会,无缘便就此别过,不必强求。

月光如雪,凉风习习,一起散步在落宝滩,卢生问道:“可曾见过东海观道观的老观主,也就是远古岁月道场位于落宝滩的碧霄洞主?”

师徒双方,时隔多年,同在异乡,一个在云窟福地撑船摆渡,一个曾经就在玉圭宗神篆峰修行,俱是寄人篱下,相见不如不见。

这场久别重逢,隋右边之所以明知故问,还是担心先生道心出现了问题,她就挑选一些好话作为开场白。否则在隋右边看来,以自己先生的资质,早就该是一位屹立山巅的飞升境剑仙了,先生的大道成就,绝对不会输给那个差不多出身的刑官豪素。

倪元簪在藕花福地的真名,是卢生,字西洲。

这位读书人,在家乡那边,既是隋右边的授业先生,也是她武学和剑术的传道者。

此刻儒衫老者身穿一件既是法袍又是牢笼的羽衣鹤氅,肩头趴着只三足金蟾。

双方分开后,陈平安与裴钱笑道:“走过京城,你就先回落魄山,我们文圣一脉弟子,近期会聚一聚。”

————

仙都山谪仙峰,扫花台那边,隋右边收拾好心绪,将一把痴心剑归入鞘内,御风至山脚的那座仿落宝滩,作揖道:“弟子隋右边,拜见先生。”

站在浅滩茅屋旁的老者拱手还礼,“云窟福地姜氏清客倪元簪,见过隋道友。”

老舟子化名倪元簪,手持竹蒿,在黄鹤矶那边撑船摆渡,每天做着一人一颗雪花钱渡河的小本买卖。

客乡游子,浮萍聚散,米裕默然喝着一壶哑巴酒。

青青翠翠草木,年年岁岁旧人,朝朝暮暮相思。

————

青杏国,酒花渡店铺林立,熙熙攘攘。

两拨人由散而聚,先前裴钱拗不过韩俏色的劝说,就挑选了两件略带脂粉气的奇巧灵器,打算送给暖树和小米粒。

裴钱会心一笑,说话这么损,难怪觉得顾璨顺眼。

陈平安疑惑道:“之前在合欢山大门口那边切磋,裴钱的拳也不重啊。”

裴钱点头道:“不重。”

顾璨以心声说道:“蛮荒一役,对手当中,剑修流白表现得并不出彩,但是直觉告诉我,她很危险。”

陈平安点点头。

想让我主动询问此事,你刘羡阳想吃屁呢。不得是你发请帖,给句话?

如果说找不到我顾璨,就不会寄信到白帝城?一封飞剑传信,能花你刘大宗主几个钱。

韩俏色提醒道:“搜集兵书一事,陈先生别忘了啊。”

陈平安笑道:“保证在最近几年之内,都是每半年寄书往白帝城一次,最近一次,就定在今年谷雨这天好了,韩仙师等着收书就是了。”

韩俏色点头道:“我可以先拿出五百颗谷雨钱作为定金,现在就可以给陈先生。”

“但是在浩然天下,你反而要更加忌惮这种人。这就叫入乡随俗。”

“这里边的道理,灵验道友以后自己多加琢磨。”

陈平安转身道:“谈完事情了,我们原路返回,预祝你们一路顺风。”

重新见到了顾璨他们,陈平安笑道:“刚得到的消息,刘羡阳可能要摆酒了,到时候我们俩一起给他当伴郎。”

顾璨笑着点头,“只要刘羡阳没意见,不觉得我当伴郎,会跌他的份,我就没意见。”

子午梦一脸错愕,你这么说郑居中,合适?

陈平安自顾自说道:“你既然没有参加入侵浩然的那场大战,在蛮荒天下都属于新面孔,也就没什么旧账好翻的,这是好事,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明天’如何,功夫都只在这一百年内的每个今日,郑先生是全天下算账算得最好的几个人之一,你留在顾璨身边,尽心尽力帮助他建立下宗,不是没有因祸得福的机会。百年期限,护道有功,相信郑先生不会亏待你。”

子午梦嫣然笑道:“隐官的意思,我懂了,其实就两件事,第一,不要生事,与蛮荒天下的子午梦,划清界线,第二,在不给顾璨惹事生非的前提下,一点点积攒功劳,以后好在郑城主那边讨赏。”

陈平安说道:“有我在,等到百年之约到期,顾璨就不会任意找个由头卸磨杀驴,把你宰掉。这么说,能够理解?”

子午梦斩钉截铁道:“能!”

卢生笑道:“你能够顺利转为剑修,舍武夫体魄去登山修道,我并不觉得奇怪。”

同样是画卷四人,魏羡和卢白象就注定做不成此事。

隋右边说道:“都是拜先生所赐。”

卢生摇头道:“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你不必自谦。若论学武资质,你当然是家乡历史上的第一流人物,可以进入前十。要说心性,你更胜一筹,足可跻身前三甲之列。在我看来,可以与后世的贵公子朱敛和湖山派俞真意并列,你们三人不分高下。”

每一个时代都有各自的天下第一人,武夫寿命有限,就会有很多的“天下第一人”。

隋右边点头道:“见过一次,老观主在远游青冥之前,去过一趟落魄山。”

当时老观主还曾让隋右边捎话给陈平安,说是无所谓金顶观的存亡,但是必须留着那个邵渊然。

老观主的言外之意,再浅显不过,青萍剑宗可以跟金顶观打打杀杀,拆了对方的祖师堂都没关系,但是唯独不能坏了那个邵渊然的大道修行。

卢生说道:“宝瓶洲有位道号纯阳的道士,在浩然天下名声不显,道士吕喦只是在后世山巅,被誉为‘金丹第一’,道士曾经游历藕花福地,我年轻那会儿,机缘巧合之下,刚好与这位纯阳道人有过一面之缘,赠予一场黄粱美梦。”

当年卢生在进京赶考途中,在邯郸道左的一座客栈,偶遇一位在那歇脚的云游道人,后者以黄粱一梦度化卢生。

姜尚真几次开口出价,想要与倪元簪购买金蟾,都未能得逞。

倪元簪自嘲道:“何谈成功飞升,只是被碧霄洞主丢出藕花福地而已,不再那么坐井观天了,不曾想离开水井后,更觉天地大自身渺小,道心不纯,证道飞升一事,依旧遥遥无期,空耗光阴已久。”

先前陈平安几个携手游历云窟福地,他们在乘船渡江之时,倪元簪被一个神神道道的白衣少年看穿身份。

准确说来,是双方各自道破对方的半个“大道根脚”,与各自拿来示人的皮囊来历有关。当下倪元簪这副老者体魄,是一位真身是仙鹤的远古大修士遗蜕。而崔东山的少年皮囊,曾是一头能够遨游星河的古蜀老龙。

追求炼气长生的修道之人,某个长久解不开的心结,往往就是心关劫数所在。

先生有意相见不相认,隋右边对此不以为意,只是好奇问道:“先生当年成功飞升之后,就一直待在云窟福地潜心修道?黄鹤矶那边,江上斩蚊一事,可是先生做出的事迹?”

这就叫明知故问,没话找话了。

隋右边当年执意要由纯粹武夫转去修行仙法剑术,作为画卷主人的陈平安,并未阻拦,她由老宗主荀渊带去神篆峰,成为一位玉圭宗祖师堂嫡传弟子,还曾与当时的九弈峰峰主剑修韦滢,闹出过不小的矛盾。对于名义上归属玉圭宗、实际上由姜氏掌控的云窟福地,哪怕近在咫尺,隋右边始终不曾踏足,福地那边的传闻轶事,她倒是听说过不少,比如其中就有一位醉酒剑仙口吐剑丸、江上斩蚊这么一桩被传得玄之又玄的山上美谈,只因为与剑修有关,隋右边就格外上心。

后来姜尚真就将所有内幕与隋右边开诚布公,竹筒倒豆子给说清楚了。

就像倪元簪跟一位白衣少年说的那般,知道了不如不知道。

韩俏色看下下去,掏腰包结账后,问了裴钱打算送给谁,得到答案后,这位白帝城女子仙人便干脆从袖中摸出两件法宝,一架挂剑草样式的彩釉瓷器笔架,一只九尾狐形制的玉石席镇,说前边两样算你裴钱送的,这两件算我给那俩小姑娘的见面礼,人未到落魄山,礼物先行,嗯,这就叫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这段时日的兵书没白读。

陈平安说道:“我跟灵验道友小聊两句。”

子午梦瞥了眼顾璨。

顾璨无动于衷。

子午梦心中腹诽一句,大猪蹄子么,男人就是靠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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