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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一十一章 来者何人(第2 / 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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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刑官一脉掌门人齐狩,听说当年只是坐在城头,明明啥事没做,一句话都没说,只是被吵架双方伤及无辜而已,就差点被程荃骂出一脑门屎。

剑气长城对待那位年轻隐官,要么喜欢,要么讨厌,就没有第三种人。

当然也分被坑过钱和没有被坑过钱的。

曾经有个不知道想钱想到失心疯、还是对二掌柜仰慕已久的泉府修士,一天夜里,年轻人鬼鬼祟祟想要来酒铺这边,偷走二掌柜的那幅对联,当然没忘记随身携带了一副“赝品”对联,结果这个小蟊贼,被郑大风搂住脖子,在那之后,连续来酒铺喝了一个月的酒水,才算把那笔账一笔勾销。

郑大风转头望向大街,叹了口气。

听说歙州刚刚穿上一件昔年衣坊的制式法袍,都还来得及走出门去找人喝酒,结果就被两位师弟找上门,差点跟他反目成仇,只得继续“有福同享”了。

归功于歙州和师弟水玉各自收取的嫡传弟子,当年问了个好死不死的问题。导致现在簸箕斋一脉,所有弟子都得跟着师父们一起穿女子衣裙。

于是这两位“大师兄”,到现在都是同门师弟们的眼中钉。

其实这个“四怪”的说法,有趣也有趣,好玩也好玩。

只是不知为何,所有人都觉得不是那么有意思了,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一个是宁姚暂领隐官,却没有当城主。

再就是身为刑官二把手的捻芯,其真实身份,直到现在还没有人能够说出个所以然来。

只听说捻芯在祖师堂议事从不开口说话。

然后是昔年城外剑仙私宅之一的簸箕斋,三位男子剑修的穿女子衣裙。

最后是泉府一脉账房修士们的见钱眼开捡破烂,拦我赚钱就是问剑。

又有人问道:“代掌柜,你给我们说句交心的实话,你到底是赌品好,还是一年到头不洗手给闹的?”

郑大风懒得搭话,竖起一根中指。

有人开始说醉话了,“说句不昧良心的大实话,与二掌柜问拳,他根本打不了我两拳。”

“二掌柜咋个还不回来,都没人坐庄了。”

剑气长城曾经有新旧五绝两个说法。

徐凝和常太清在避暑行宫别处一起喝酒。

两位好友,什么都聊,但是都有意无意绕过了那个年轻隐官。

当年一个都不是剑修的外乡人,为何能够坐稳位置?

只说一事,就让徐凝至今每每想起,就心情复杂。

昔年剑气长城的所有剑修,甚至是大小街巷所有不是剑修的人,只要避暑行宫有档案记录的,那个年轻隐官都记得一清二楚。

宁姚哭笑不得,你们真当他无所不知无所不能吗?

暮色里。

范大澈离开了酒铺,与朋友们分开后,独自走在也不知道比以前是更热闹还是更冷清的大街上,形单影只的金丹剑修,既没有返回自家宅子,也没有去往避暑行宫翻看档案,就只是闲逛,一直逛到了深夜,回到了酒铺门口那边,早已打烊,就坐在按照老规矩从来不收的门外酒桌上。

捻芯在小宅子里,坐着发呆,之前祖师堂议事通过了一项决议,她如今秘密掌管着一座新建牢狱,跟以前的老聋儿差不多。

某位被说成是老姑娘的女子,坐在高高的闺阁栏杆上边,看着灯火依稀的飞升城。

其中一项祖师堂议事,是关于选定历书的。

一座天下的元年,年号为“嘉春”,这是儒家文庙订立的。五彩天下本就是儒家圣贤付出极大代价,辛苦开辟出来的一块崭新地盘,故而对此谁都没有异议。

但是编撰历书一事,文庙并未插手,而是交给了五彩天下的本土势力,这可不是什么小事,尤其是这本历书若是能够通行天下,就可以冥冥之中占据一份“顺应天意”的宝贵“天时”。

在浩然、青冥两座天下,天象变化,自古便与人间帝王的兴衰相关,故而编订历法、替天授时,是一种被誉为确立正朔的重大举措,故而各国钦天监都设置有术算科,专门以术算之法推算天行之度,层层把关,不允许出现丝毫偏差。

白玉京道士最早推出一部历书,已经在五彩天下流传颇广。

再加上天下大势趋于明朗,不断有外乡修士往飞升城这边赶来,虽说有四座藩属城池挡着,层层把关,但是各种层出不穷的渗透,防不胜防。

此外整座飞升城还没有意识到一件事。

真正能够决定飞升城未来走向的,除了台面上的那一小撮剑仙,或者说所有剑修,其实更是那些不起眼的凡俗夫子。

郑大风倒是知道一些寻常剑修不知道的内幕。

前不久,宁姚突然仗剑离开五彩天下,再从浩然天下返回飞升城。

此外,避暑行宫的新隐官一脉,也很难恢复到之前的那种亲密无间了,氛围冷清了许多。

比如当年最早向新任隐官靠拢的那座小山头,有六位剑修,除了郭竹酒和米大剑仙,还有四个。

顾见龙和王忻水,加上曹衮,玄参。

两本土两外乡,四位年轻剑修,号称避暑行宫四大狗腿,一同心悦诚服尊奉郭竹酒为某个帮派的盟主。

如今的避暑行宫,怎么可能会出现这种场景。

郑大风瞥了眼不远处那张酒桌上的两人,埋头吃着一碗阳春面,倒是不亏待自己,知道加俩荷包蛋。

如今的桃板和冯康乐,其实都是一样屁股上可以烙饼的壮小伙了,都有胡茬了。

在曾经的少年,还是个孩子的时候,桃板其实就问过二掌柜一个问题,到了代掌柜郑大风这边,又问了一个差不多的,只是将剑仙胚子变成了武学天才。

后来桃板又问了个让郑大风不知如何作答的问题。

我这辈子还能瞧见二掌柜吗?

如今的飞升城,大致上三个山头已经定型。

分别是刑官、隐官、泉府三股势力。

宁姚暂领隐官一职,如今避暑行宫一脉的剑修,人数已经达到二十人。

但是在郑大风看来,一座飞升城,还是有很多隐忧。

只说隐官一脉内部,就缺少一个真正服众的二把手,罗真意虽然是元婴境剑修,而且几乎可以确定她会跻身上五境,但是因为她性格的关系,宁姚不在飞升城的时候,避暑行宫里边,遇到了争执不休的情况,就很难有人做到真正的一锤定音,不是他们不够聪明,而是人人都很聪明,但是又没有谁能够做到当之无愧的“最聪明”。

可能是如今的飞升城,少了那几位曾经熟悉至极的上五境剑修,少了那几个剑气长城的老人,也可能是少了那两个挨骂最多的读书人。

就像骂人,如果从头到尾,都只有自己一个人在那边叉腰骂人,唾沫四溅,都没个人还嘴,到最后,也就觉得会累人了。

所以得有人对骂啊。

程荃和赵个簃,算是会骂人的老剑修了吧?

可是对上二掌柜,俩加一块儿,都不够看。

这些修士,在各自账屋内悬挂的一块块文房匾额,都极有特色,什么天道酬勤,勤能补拙,财源广进,天高三尺。

尤其是后两者,名声都快传遍整座天下了。

因为歙州、水玉、赝真三位地仙剑修,凭借某种师传神通,师兄弟三人,轮流出城搜寻外乡的剑仙胚子。

而这道秘法传承,门槛极高,如今十几个嫡传弟子当中,也只有两人勉强掌握。

其中歙州其实已经跻身元婴,按照师父留下的那道旨意,他已经可以换上正常装束。

老的,分别是那狗日的赌品过硬,老聋儿的是人就说人话,陆芝的国色天香,隐官大人的怜花惜玉,米裕的自古深情留不住。

新的,二掌柜的童叟无欺、从不坐庄,司徒龙湫的我发誓绝对是真事,顾见龙的容老子说句公道话,董画符的花钱如流水,王忻水的出剑之前没问题、打架之后算我的。

新旧两个说法,都有外乡人同时登榜,而且这两位荣登榜单的家伙,都算读书人,只不过有些区别,阿良恨不得将斯文、书生、你觉得我不英俊就是你眼神有问题……这些说法刻在脑门上。

年轻隐官则恰恰相反,从不刻意标榜自己的读书人身份,在酒铺那边,信誓旦旦说些昧良心的言语,我实在酒量一般,我这个人从不坐庄,桌上劝酒伤人品,你们做人得讲良心,栽赃嫁祸得讲证据……

后来的飞升城,其实又有了个“四怪”的新说法。

如果只是记住个名字、大致履历,根本不算什么,问题在于那个隐官大人,在将所有人串联成线,就只为了寻找出有可能是蛮荒暗棋的人物。

齐狩此刻不在飞升城,而是在站在拖月城的城头上,双手负后,眺望天幕,一天星斗。

她手里边拿着一把精巧团扇,轻轻扇风,淡淡愁绪。

当年避暑行宫“分账”,董不得拿到了手中这把扇子,宝光流转,扇面上边,文字优美:金涟涟,玉团团。老痴顽,梦游月宫,斫去桂婆娑,人道是,清光更多。此夜最团圆,灯火百万家。

要说年轻隐官假公济私,算也不算,不算,是因为隐官一脉剑修,都是靠实打实的战功换取的,算,是因为隐官到底是将某些好东西,留给了自己人。

这些年一直就住在避暑行宫里边的罗真意,此刻坐在桌旁,托着腮帮,手边就是一方古砚台,也是件咫尺物。

这方夔龙纹虫蛀砚台上边,刻有鉴藏印:云垂水立,文字缘深。

而岁除宫联手玄都观,同样编撰了一本与之针锋相对的历书。

此外扶摇洲和桐叶洲的“亡国流民”,也各自推出了多达十数个不同版本的历书。

这场飞升城祖师堂议事,宁姚建议使用岁除宫和玄都观合力编撰的那本历书。

倒是没有谁有异议,只是除了隐官一脉剑修,所有祖师堂成员,都一个个望向宁姚,大多神色复杂,有好奇,有疑惑。

好像在与宁姚询问一事,咱们那位隐官就没有?

她召集了一场祖师堂议事,敬香过后,宁姚只说了几句话,愣是把有座位的四十余人给整懵了。

陈平安带着她,还有齐廷济,陆芝,刑官豪素,联手白玉京三掌教陆沉,几个一起走了趟蛮荒天下腹地。

将仙簪城打成两截,打死了飞升境大妖玄圃,剑开托月山,斩杀蛮荒大祖大弟子元凶,一轮明月皓彩被搬迁去了青冥天下。

至于他们一行人是怎么做到的,又是谁做成了其中哪桩壮举,宁姚都没说,很快就转移话题,开始讨论其它事情。

就算是隐官一脉的剑修事后问起,宁姚也一样没有泄露天机,只说以后你们自己去问某人,反正她在这次远游途中,就没怎么出力。

毕竟既无陈平安,也无愁苗剑仙了。

宁姚都是天下第一人了,是五彩天下唯一一位飞升境修士,何况还是剑修。

可是宁姚面对那些鸡毛蒜皮的繁琐事务,是很难做到方方面面都周全的,何况这也确实不该是她宁姚需要做的事情。

此外,首席供奉邓凉在无形中,也逐渐拉拢起了一座隐蔽山头。

倒不是邓凉出于什么私心,想要跟谁争权夺利,而是某种大势所趋。

因为桃板知道自己既不是什么剑仙胚子,也不是什么练武奇才,就只是个普通人,很快就会变成中年人,老人,不一定能够等到下一次五彩天下的开门。

当时见郑大风没说什么,桃板就自言自语,说自己那会儿年纪小,喝不得酒,所以还没跟二掌柜一起喝过酒呢。

暮色沉沉里,有一桌酒鬼喝了个醉醺醺,有人嘿嘿笑道:“大风兄弟,总这么赢你的钱,从一开始的开心,到别扭,再到痛心,如今都快悔恨了啊。”

郑大风打着算盘,点头道:“嗯,就跟男女情爱差不多了。”

有人恍然,嚼出些余味来,大声叫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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