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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八十八章 离京返乡(第2 / 7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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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得周海镜对陈平安的印象,就又好了几分,必须高看几眼。

虽说当师父的没露面,不曾出剑,可好歹教出了这么个好徒弟。

上梁不正下梁歪。是说那鱼虹和一大帮徒子徒孙们。

山上山下,什么样的师父,教出什么样的徒弟,极少有例外。

那么这位落魄山的山主,这么多年的隐姓埋名,以至于错过了那场从老龙城一路打到大骊陪都的惨烈战事,多半是有些苦衷了?

不远处的巷弄,有个鬼鬼祟祟的老人,剑修,两百余岁,观海境。形神腐朽,阳寿不多了。

反正无事,小陌就去与这位跟了好几条街巷的老前辈闲聊几句。

周海镜主动拿出一壶酒,倒了两碗酒,好奇问道:“陈宗主真是与外界传闻那样,与我一般的穷苦出身?还在家乡那边当过好几年的窑工?”

之前确实是她孤陋寡闻了,都是舍不得花钱看镜花水月惹的祸,让周海镜误以为这个在宝瓶洲横空出世的年轻宗主,是个山上的仙家子弟,不然就是大骊豪门出身。

所以她才会格外瞧不顺眼。只是靠着祖荫,捧了个金饭碗,不知民间疾苦,跟我周海镜装什么平易近人的正人君子呢。

周海镜瞥见那个黄帽青鞋的随从,问道:“这位公子是?”

陈平安笑道:“喊他小陌就是了。”

周海镜从头到脚扫了一眼小陌,笑眯眯问道:“多小?”

小陌微笑道:“此间学问,深藏不露,不足为外人道也。”

周海镜一时语噎。

周海镜站起身,丢了油纸,晃了晃手中酒壶,笑道:“预祝苏剑仙此行一帆风顺。”

苏琅走后。

周海镜就又开始摇扇,心事随风一并飘摇,一边长吁短叹,一边提醒自己不可叹气,容易跑掉财气,只是再一想自己的挣钱辛苦、家底不厚,女子就又忍不住唏嘘。

高油突然在外边瞎嚷嚷道,“周姨,陈先生又来做客了,今儿身边还跟了个朋友!”

周海镜上次跟着葛岭去了趟京师道正衙署,顺便见着了皇子宋续,可惜看对方架势,不像是个会强抢民女、金屋藏娇的sè胚,也好,既然宋续是个地仙剑修,那么这位大骊二皇子殿下,就等于没了坐龙椅穿龙袍的命,甚至连封王就藩的机会都没了。

周海镜气笑道:“那你跟我瞎吹牛皮做什么?”

要说是陈平安是个山巅境,周海镜还会半信半疑,可要说止境?!

那你怎么不去跟宋长镜切磋一场啊?

小陌出现在院门口那边,只是身边多了个老人。

留在在巷子里就没走的高油和万言,都有些惊疑不定,因为老头儿,面熟,正是那个在天桥底下唾沫四溅、顺便卖出几本秘籍的说书先生。

周海镜犹豫了一下,主动递过酒碗,约莫是想着碰个碗,走一个酒。

陈平安其实更犹豫,还是抬起酒碗与之轻轻磕碰。

蛟蛇之属走江,酒鬼同样走水。

周海镜一口饮尽,擦了擦嘴角,疑惑道:“陈宗主不是一位剑仙吗?辛苦习武一事,从何说起?”

知道陈平安是个武学境界注定不低的大宗师,只不过总觉得相较于对方的剑仙身份,武学一途,就显得旁枝末节了。

也曾对她说过一句,稚童以木炭画路,则蚂蚁不敢过。

周海镜曾经经常梦游一处古遗址,一座大殿之前,有个空手虚捧物状的仙人铜像,桂树残败,青苔满地,宫殿荒芜,杂草丛生。她几乎每次都会偶遇一位自诩秋风客的男子,骑马巡夜,吊儿郎当的,说自己生前辛苦炼丹求仙,梦想长生不老。周海镜一路同行,那人身形天亮就散。那是个奇峭诡谲的梦境。

离乡之前,她曾经让那个学塾夫子帮忙解梦,他说这是一种宿缘。

周海镜仰头一口喝光碗中酒水,放下空酒碗,她盯着白碗,低头道:“陈宗主是修道之人,想必清楚你们山上有个说法,我们投胎做人,并不容易。”

陈平安点点头,“很不容易。”

周海镜一只脚踩在长凳上,啧啧称奇道:“以前我为了长长见识,瞧瞧皇帝老爷是怎么过活的,曾经在正月里,冒险偷溜进一座小国皇宫,结果还真见着了些大世面,在一处宫殿外头,瞧见了两尊栩栩如生的彩衣门神,差不多与人等高,穿着绫罗绸缎,披挂彩甲,悬佩真刀真枪,作怒目状,起先吓了我一大跳,结果等我凑上前去那么一摸,陈宗主,你猜是什么做成的?”

陈平安都不用猜,直接说道:“宝瓶洲中部有几个小国,皇宫里边都有竖立炭将军当门神的习俗,每年岁暮从皇库里边请出,来年二月二再抬回,务必补妆如新,没有丝毫折损,年末循例再请,用江湖上的说法,就是木炭比活人金贵,据说有些‘百岁高龄’的炭将军,估摸着是沾染了龙气,能活过来,在那‘当值’期间,每夜都可以在皇城里边巡游,比都城隍庙的夜游神还灵,不过我不比周姑娘见识广,只是听说,并没有亲眼见过这些,挺好奇的。”

周海镜再不怀疑,所以直截了当问道:“你这趟登门,还是要刨根问底,非要问出我与鱼虹有不共戴天之仇,才算心满意足?”

陈平安摆手笑道:“我改变主意了,只是因为马上要离开京城,所以今天来只是提醒周姑娘一件事,以后是与鱼虹寻仇也好,不小心起了个不死不休的‘误会’也罢,记得不要连累鱼虹那座伏暑堂的两位江湖前辈,一个叫竺奉仙,一个叫庾苍茫,如今两位前辈都是伏暑堂的长老,他们刚刚加入帮派没多久,其实就是混口江湖饭吃了,希望将来不管发生了什么,还望周姑娘对他们网开一面,让他们可以抽身而退。”

周海镜冷笑道:“一些个江湖纷争,刀光剑影的,拳脚无眼,谁多说一句话,可能就要命丧当场,陈宗主又不是那种半点不知武夫厮杀的凶险,是不是有点为难我了?”

陈平安没说什么,你信不信管我什么事。也没喝你一口酒。

反正也做不成早先那桩买卖了,以后双方井水不犯河水就是。

陈平安就要起身告辞,然后将今日造访的缘由说清楚,反正就几句话的事。

周海镜却笑着挽留道:“急什么啊,寡妇门都敲开两次了,再说又不算什么孤男寡女,桌上一碗酒都还没喝完呢。怎么,被我说中了,能喝白水,喝不得劣酒?”

陈平安犹豫了一下。

周海镜似乎想起了一桩往事,啧啧道:“大骊铁骑在沙场上的抽刀子,那是真狠。”

她如今是半百岁数,却是不到二十的岁数,就已经背井离乡,四处漂泊,开始独自在江湖上晃荡,走南闯北游历多年,也曾见过不少兵强马壮的各国边军,骄兵悍将,战马壮健,骁勇善战,杀起江湖人来,那叫一个势如破竹,砍瓜切菜。结果等到碰到了马蹄南下的大骊边军,就跟纸糊的一样,不堪一击。

有次周海镜吃饱了撑着,想要亲眼见识一下大骊铁骑的凿阵威势,见是真见着了,确实像刀切豆腐,就跟个青壮汉子,欺负还穿着开裆裤的孩子差不多。

可正是那一次的现身,周海镜就被大骊铁骑的随军修士,发现了踪迹,双方倒是没有动手。可她之后还被刑部粘杆郎盯上了,就此被大骊刑部录档,名字被记录在册。所幸周海镜早有准备,没有露出更多马脚。

苏琅没打算在这边久留,临行之前,聚音成线说道:“走之前,我得提醒周姑娘一句,要注意那个陈平安。”

女人心海底针,九曲十八弯,不过如此。

陈平安只是点点头。

周海镜笑眯起眼,抬起酒碗抿了一口,“当真有那砍柴烧炭的手艺?晓得挑木材,垒窑封门?在山上一待就得五六天呢,吃得住这份苦头?”

陈平安点头道:“都还算熟悉。”

周海镜摇头,啧啧道:“我可不信。”

就说那场战事当中,为何一个年轻剑仙,偏偏毫无建树,寸功未立?再看看那位风雪庙大剑仙魏晋?你陈平安不是贪生怕死是什么?

只是再一打听,她才发现根本不是这么回事。

周海镜是渔民出身,对方是陋巷窑工。一个靠水吃水一个靠山吃山,那就是差不多的出身了?

早知道是这样,上次见面,周海镜估计就会少说几句yīn阳怪气的言语了。

再加上有那“郑撒钱”绰号的裴钱,听闻还是这位年轻剑仙的嫡传弟子。

呦呵,还是个油腔滑调的?

要是搁在京城之外的江湖里边,敢这么调戏老娘,一巴掌打得你原地转圈圈。

小陌察觉到这个女子的心弦“内容”,笑了笑。

进了正屋,双方还是跟上次一样,相对而坐,

小陌先前以心声言语一句,陈平安点点头,小陌就转身离开了院子。

周海镜立即喊道:“让陈先生稍等片刻。”

老娘得赶紧补个妆。

当然不是对那个陈平安有什么非分之想。

周海镜站在屋门口,看着院门那边的陈平安,调侃道:“我的陈宗主唉,能不能别纠缠我这个有夫之妇了,传出去多不好听。我倒是无所谓,就怕有损陈宗主清白无暇的声誉。”

陈平安走入院子,说道:“周姑娘说笑了。”

小陌以心声与陈平安解释一番,原来这个观海境老剑修,自称精通相术,一眼相中了少年万言的命格,又观察了少年一段时日的心性,觉得可以继承一部分的道法衣钵,只是炼剑一事,悬。

老人瞧见了院中那个青衫男子,立即收敛心神,低头抱拳,以心声道:“大隐隐于朝,小隐隐于野,老朽只能嬉戏市井间,不如陈剑仙多矣。”

陈平安抱拳还礼,以心声笑道:“道友收徒,可喜可贺。”

陈平安摇头笑道:“学拳一事,曾经帮我续命,哪敢不用心。相对而言,练剑,尤其是成为剑修,反而是很晚的事情了。”

周海镜问道:“你难道是一位止境武夫?”

陈平安点头道:“不然我怎么当裴钱的师父。”

周海镜试探性问道:“陈宗主,你莫不是看上我了吧?”

陈平安无奈道:“周姑娘,这种玩笑就别开了。”

周海镜沉声道:“生我养我之地,必须报恩!”

陈平安接话道:“若已无法报恩,就必须为之报仇。”

周海镜抬起头,流露出一抹无法掩饰的讶异神sè。

“人生在世,有冤喊冤,有债还债。江湖儿女,有恩报恩,有仇报仇。”

陈平安神sè淡然道:“不然我们辛苦习武做什么。”

陈平安点头说道:“两位前辈如果置身其中,周姑娘可以事先与他们言语一句,就说我是周姑娘的朋友,到时候如果两位老前辈执意不退,一定要掺和这桩他人恩怨,那就只能是各听天命了。”

周海镜犹豫了一下,“可以。不过就当陈山主欠我个小人情?”

陈平安笑道:“可以。”

周海镜突然说道:“其实陈宗主瞧着不像什么剑仙,更像个读书人。”

那个流落他乡当学塾先生的男人曾说过,圣贤有云,读书本意在元元。

周海镜笑道:“陈宗主好歹喝完一碗酒再走,放心,里边没下毒,也没下啥蒙汗药的,春药就更扯了,贵得很,我哪里舍得。”

陈平安朝周海镜举起酒碗,她也抬碗,各自喝了口酒。

周海镜眯眼笑道:“当了窑工,如果我没记错,那可是大骊王朝一等一的官窑活计,你还需要烧炭挣钱?”

陈平安缓缓说道:“我只是学徒,不比正式窑工,其实工钱不多的,得找点额外营生添补家用。如果遇到格外冷的冬天,在山上烧出百斤白炭,差不多可以挣个一两五钱。烧黑炭省力,市价也就便宜些。只不过我们卖炭,小镇有钱人那边收炭,中间得过一道,听说差价不小。”

进山砍柴烧炭,陈平安多会带一罐子腌菜,背一大袋子米,在炭窑旁边,搭个遮风挡雨的草木棚子,搭灶生火,偶尔还能烤薯煨山芋什么的,再者陈平安跟刘羡阳学了不少手艺,每次入山,随身携带的家伙什不少,地笼捕鱼,布置陷阱,可要是跟着姚老头进山寻土,陈平安是绝对不敢如此“花哨”的。

周海镜随口笑道:“难道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喜欢骗钱又骗sè?”

苏琅摇摇头,“恰恰相反,陈平安做事极有老派江湖气,但是说句实话,周姑娘别生气,要说比拼谋算,你未必是此人的对手。他做事情,习惯谋而后动,问礼正阳山一事,简直就是摧枯拉朽,就将一座宗门拆了个稀巴烂,在我看来,正阳山被陈平安一手毁掉的,根本不是一座肉眼可见的祖师堂,而是诸峰修士的复杂人心。”

苏琅不是对那个陈平安如何好感,只是这位青竹剑仙自身的心高气傲,不允许他睁眼说瞎话。

周海镜点头道:“有理有理。”

苏琅也不知她是不是真的听进去了,言尽于此,起身告辞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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