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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八十二章 花实(第2 / 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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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她都不知道记这些有什么用。

晏皎然突然问道:“在客栈那边,你们九个,好像吃了不小苦头?”

韩昼锦刚要详细述说那几次厮杀的过程。

晏皎然摆手道:“不用细说什么,你只需要说说看,那位隐官大人是怎么指点你的,比如他有没有说及那座桐柏福地遗迹,还有你身边那位剑仙扈从?”

韩昼锦不敢有丝毫隐瞒,一一道来。

这已经是韩昼锦第三次在此见此人了。

抄完一句后,晏皎然转头笑道:“进来坐,愣着做什么。”

晏皎然低下头,轻声道:“韩姑娘,稍等片刻,还差百余字。”

韩昼锦轻轻关上房门,然后就站在门口那边。

在遇到那个陈先生之前,韩昼锦只怕眼前人。

用大骊官场的说法,稍微讲究一点,杀得昔年所向披靡的卢氏铁骑,“马背之上无一人”!

从那之后,宝瓶洲的北方山河,再无卢氏铁骑,唯有大骊铁骑。

刘袈动作轻缓收起这幅字帖,转头与少年说道:“跟你爷爷说一声,那两方印章,包在我身上。”

地支一脉修士的韩昼锦,秘密离开京城,她来到京畿之地,一座没什么名气的小寺庙。

她站在门口,见到了一个在寮房抄经的年轻人,神色专注,一丝不苟,以蝇头小楷抄写一篇佛经。

赵端明愣了半天,怔怔道:“爷爷怎么把这幅字画也送人了。”

爷爷不止一次说过,这幅字,将来是要跟着进棺材当枕头的。

爷爷是典型的文弱书生,听说小时候就体弱多病,在三十岁的时候,在户部当官,曾经与崔国师意见不合,觉得大骊边军简直就是穷兵黩武,结果被贬至寒苦边关,流寓山水险峻的戎州六年之久,曾经的户部清吏司郎中,只能跑去那边境当个下县的县令,而且爷爷那会儿在出京之时,就没想过能够活着回京。

赵端明曾经听父亲提起过一事,说你奶奶性情刚强,一辈子没在外人跟前哭过,只有这一次,真是哭惨了。

等到爷爷回京之时,没什么万民伞,在地方上也没什么好官声,一篇诗文都没留下,好像除了个包裹,身上多余之物,就只有这幅字。

还有账房打算盘的声响,能与学塾书声遥遥唱和。

“所以我到了剑气长城,第一件事,就去晏家大门口,自报名号,说自己也姓晏,来自宝瓶洲。”

晏皎然伸出一根拇指,擦了擦嘴角,一个没忍住,笑得合不拢嘴,“结果那个老门房都没去通报,直接打赏了一个字给我。韩姑娘?”

韩昼锦抬起头,硬着头皮说道:“是那个‘滚’字?”

晏皎然继续说道:“我那会儿年轻嘛,脾气大,就想跟那个老东西干一架,不曾想那个走路都快不稳的老门房,竟然是个金丹剑仙。”

这怎么猜。

晏皎然笑了笑。

可惜不是那位年轻隐官。

“是那个剑修如云的剑气长城,剑仙竟然只有一人姓晏。”

“他叫晏溟。”

再加上那份浇头,看得韩昼锦一个清心寡欲的修道之人,都突然有了下筷子的胃口。

各吃各的。

晏皎然卷起一筷子素面,细嚼慢咽后,夹了一粒素菜放入嘴中,没来由说道:“其实我年轻那会儿,偷偷去过倒悬山。”

韩昼锦刚要停下筷子,晏皎然笑道:“让你不要太拘谨,不是我觉得你这样有什么不对,而是我这个人最怕麻烦,最嫌弃麻烦,得经常提醒你一些废话,你烦不烦无所谓,但是你真的烦到我了。”

韩昼锦一言不发,只是卷起一大筷子面条,低头吃了起来。

除此之外,韩昼锦还清楚一桩密事,晏皎然与神诰宗大天君祁真,是年龄悬殊的忘年交,更是莫逆之交。

所以晏氏才能抢先一步,将她从大骊粘杆郎手中抢走,从清潭福地带回晏氏家族。

“陈平安说的那个朋友,如果没有猜错,应该是太徽剑宗的刘景龙。至于他让你去火神庙找封姨,你就大大方方去询问阵法中枢所在,好好珍惜这两份山上仙缘。”

晏皎然站起身,“走,正好到了吃饭的点,我请韩姑娘吃一碗素面。”

晏皎然起身带着韩昼锦走出寮房,到了隔壁房间,里边就只有一张桌子和四条长凳。

韩昼锦屏气凝神,端坐一旁。

晏皎然笑道:“韩姑娘不用这么拘谨。”

韩昼锦点点头。

但是她的那份拘谨,半点没有减少。

晏皎然。

自己怎么就摊上了这么个不开窍的师父。

刘袈很快想通其中关节,咳嗽几声,给自己找台阶下了,“好说好说,师父其实是位深藏不露的金石名家,只是轻易不显露这手绝活。”

他娘的,这些个当官的读书人就是花花肠子多,说话做事最喜欢拐弯抹角。

刘袈又打开一幅字,咦了一声,颇为惊讶。

哪怕老修士是个书法一道的门外汉,也觉得这幅字帖,开卷就大不俗气。

尚缺一人未能补全地支的九个,可能除了少年苟存之外,各有背景来历,国师当年就不曾禁绝他们与外界的往来。

“万毫齐力,八面出锋,气脉通畅,法度森严。”

不料晏皎然轻轻拍了拍那本法帖,又开始转移话题,说道:“侧锋入纸,中锋行笔。草书潦草,学问精髓,却在‘端正’二字,才有那蔚为大观的气象,韩姑娘,你说怪不怪?”

韩昼锦终究不是什么笨人,终于想明白了对方的言下之意,立即点头道:“陈先生行事极有分寸,看似天马行空,其实稍加用心,就发现有章法可循,处处在规矩之内。”

晏皎然微笑不语。

一时间屋内只有笔尖摩挲纸张的簌簌声。

晏皎然抄写完一篇佛经后,轻轻搁笔,转头望向那个站在门口的女子,笑道:“倒是坐啊。”

韩昼锦赶紧向前几步,搬了张椅子落座。

晏皎然伸手按住桌上一部随身携带的珍稀字帖,“以前听崔国师说,书法一途,是最不入流的小道,比画还不如。劝我不要在这种事情上浪费心思和精力,后来约莫是见我死不悔改,可能也是觉得我有几分天赋?一次议事结束,就随口指点了几句,还丢给我这本草书字帖。”

韩昼锦一字不漏听着。

那人瞧着就只是个风流倜傥的世家子弟。

但是韩昼锦却紧张万分,甚至手心都是汗水。

紫照晏氏的当代家主,是光禄寺卿晏永丰,相对于一个顶着上柱国姓氏头衔的,官当得不大不小,关键还是个小九卿的清水衙门,但是晏氏真正的话事人,却是个谁都不敢小觑的人物。

就是韩昼锦眼中这个驻颜有术的修道之人,晏皎然。

晏皎然精通草书,但是却喜欢在这里以小楷抄经,好像每次入京,闲暇之余,都会来这边抄经。

每次在书桌上缓缓摊开画卷,这位天水赵氏的家主,都会拿上一壶酒。

从壮年岁数的一口酒看一字,到迟暮时的一口酒看数字,直到如今的,老人只喝半壶酒,就能看完一整幅字。

而那字帖开篇的元嘉六年。

刚好是大骊边军打赢与卢氏骑军那场边境苦战的年份。

被一个书生意气的户部文官,骂作穷兵黩武的大骊铁骑,正是在这一年,将那不可一世的卢氏十二万精锐骑军,用老百姓的说法,就是按在地上揍,杀敌无数,大骊边军第一次杀到了卢氏国境之内,数百年未有的边关大捷!

晏皎然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自己的额头,“一把飞剑,就停在这里,让我汗毛倒竖。”

“还是个顶会做买卖的豪杰。”

说到这里,晏皎然用筷子卷了卷素面,自顾自点头。

一国真正龙脉所在,是什么?

是马蹄,是白银。

何谓国力鼎盛,最直观的,就是沙场上马蹄声的震耳欲聋。

“比较惨,乘坐老龙城那条山海龟去往倒悬山,那是我第一次跨洲远游,也是唯一一次。一路上,我都在学中土神洲的大雅言,

不然到了倒悬山,就会被当作是个乡巴佬,想要往外掏钱都难,那会儿我们宝瓶洲很不受待见的,而咱们大骊,更是被视为北边的蛮夷,那种难受,不大不小,无处不在,让我这么一个被崔国师说成是有强迫症的人,是怎么个浑身不自在,可想而知。”

“韩姑娘你年纪轻,所以可能无法理解这个说法,当然以后就更无法理解了,这是一件很幸运的事情。”

“你猜猜看,等我过了倒悬山,走到了剑气长城,最大的遗憾是什么?”

韩昼锦只得摇摇头。

因为是这里的大香客,晏皎然不用去素斋馆那边,直接让一名现出身形的贴身扈从,去跟寺庙僧人要了两份素面。

晏皎然没有坐在对门的主位,朝韩昼锦伸手虚按,笑道:“之所以喜欢来这边,一半是馋一半禅。”

很快有一个脚步沉稳的小沙弥,端来两碗素面。

韩昼锦低头看着自己身前的那碗面,色香俱全。

香菇,芦芽,青葱,油豆腐,醋萝卜,还有几种喊不出名字的酸辣菜。

负责调配所有大骊铁骑的随军修士,既记录战功,又负责赏罚,故而在随军修士一事上,大骊兵、刑礼三部,都未必能够真正插手。

晏皎然就像一个大骊王朝的影子,只存在于夜幕中。

公认是国师崔瀺的绝对心腹之一。

这个隐晦说法,韩昼锦自然无法验证真伪。

但是韩昼锦可以无比确定一个事实,晏皎然早年曾经跟宋长镜大打出手!

很简单,是极其罕见的一字一行!

故而一幅字全部摊开之后,竟然长卷达三丈!

以“元嘉六年,苦寒之地,水患稍平,见一青衣,拨棹孤舟,翩然渡江,人耶神耶,鬼也仙也”一语开篇。

以“秉烛夜归”四字收官。

字如长枪大戟,气势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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