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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五章 有没有陈平安的落魄山(第2 / 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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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切,不过是光脚老人的一句话。

朱敛其实不是特别愿意掺和到陈平安和崔姓老人的喂拳中去。

会耽误他下山挑书买书藏书啊。

————

接下来半旬,朱敛多次被打了个半死,陈平安更好不到哪里去。

朱敛只说要她勤勉走桩,赶紧打完二十万遍,必须快而稳。

再就是以后每天都会为她演练三次,让岑鸳机在旁观摩,免得走了岔路。

岑鸳机斗志昂然,向朱敛承诺,一定不会偷懒。

朱敛背负双手,走出院子。

其实对岑鸳机的第一场考验,已经悄然拉开序幕。

朱敛转头,笑嘻嘻望向陈平安。

陈平安说道:“六步走桩,你又不是教不得。”

朱敛愧疚道:“老奴走桩,走得再正,也不够风流倜傥,难免给人鸭子走路的嫌疑,说不定要害得岑鸳机小觑了这绝世拳桩,少爷来走,那就是行云流水,酣畅淋漓,让人如沐春风……”

陈平安实在受不了这家伙的溜须拍马,便将崔诚那番话大略说了一遍,只不过略去了金身境之类的说法,朱敛苦兮兮皱着脸,一言不发。

陈平安忍着笑。

陈平安无奈道:“你来领着她入门就行了,要不要那师徒之名,是你的事情。”

朱敛赶紧摇头道:“这哪里成啊,老奴与人打生打死还算凑合,教人拳法,远远不如少爷,为人师一事,少爷年轻,却已经有那大家风范……”

岑鸳机心中哀怨。

可惜朱老神仙这般英雄好汉,竟然沦落到给这位年轻山主当奴做仆。

陈平安轻声问道:“郑大风有没有想法?”

“如今落魄山人还是少,问题不多。一些家外事务,大的,少爷已经自己办了,小的,例如每年给当年那些救济过少爷的街坊邻里,报恩馈赠一事,当年阮姑娘也订了章法,加上两间铺子,老奴接手后,不过就是按部就班,并不复杂。许多户人家,如今已经搬去了郡城,发迹了,一些便好言拒绝了老奴的礼物,但是次次登门拜年,还是客客气气,一些呢,便是有了钱,反而愈发人心不足,老奴呢,一些不太过分的,也顺着他们,反正以后落魄山就算不亏欠他们半点了,一些个狮子大开口,不理睬便是。至于那些如今尚且穷困的门户,老奴钱没多给,但是人会多见几次,去他们家中坐一坐,时不时随口一问,有何急需,能办就办,不能办,也就装傻。”

朱敛娓娓道来。

如果了解朱敛在藕花福地的人生,就会知道朱敛处理俗世庶务一事,大到庙堂沙场,小到家长里短,信手拈来,举重若轻。

朱敛摇摇头,喃喃道:“世间唯有痴情,不容他人取笑。”

陈平安有感而发,“不是痴情人,说不出这种话。”

朱敛一拍桌子,道:“果然少爷才是深藏不露的高人,这等马屁,了无痕迹,老奴逊色远矣!”

陈平安有些牙痒痒,皮笑肉不笑道:“朱敛你等着,等我哪天跟你同境了,走着瞧。”

朱敛点头道:“说不定就是明天的事儿,简单得很。”

最后问道:“你我位置怎么不换一下?”

朱敛无奈道:“岑鸳机又不是真傻,不会相信的。而且小姑娘一旦真相信了,恐怕就算拼死也要偷跑下山了。”

陈平安又问道:“我就奇怪了,岑鸳机怎么就觉得你是好人,我是坏人来着?”

朱敛想了想,“男人不坏,女人不爱?”

陈平安在犹豫要不要请那把剑仙出鞘,将朱敛砍个半死。

朱敛一脸愧疚道:“每次出拳打在少爷身上,痛在老奴心坎啊。”

陈平安气笑道:“你可拉倒吧。”

朱敛叹了口气,“岑鸳机走桩一事,还是慢了。”

陈平安点点头,没有为岑鸳机刻意说什么好话,不过还是说了句公道话,“总不能奢望人人学你。便是我当年,也是为了吊命才那般刻苦。”

朱敛摇头道:“少爷别这么说,不然对不住活命无碍之后,之后少爷打得那一百多万拳。”

想必每次收官,崔诚都故意不让他晕死过去,也有让自己观战的念头。

如果不是年龄悬殊,还有朱敛无比坚持的主仆之分,两人真是一双难兄难弟了。

这天深夜时分,两人坐在石桌旁。

朱敛瞥了眼竹楼,跃跃欲试,好不容易才忍住没朝那边破口大骂,以便讨一顿饱拳吃吃。

陈平安无言以对。

等到粉裙女童来打招呼,才起身去往屋内。

半个时辰后,陈平安换上了一身素雅青衫,正是紫阳府吴懿所赠之一。

粉裙女童熟门熟路忙碌起来,收拾残局。

陈平安坐在檐下的竹椅上,笑了笑,朝她道了一声谢,小丫头展颜一笑,好似她做这些杂务,比修道破境更有成就感。

陈平安双手抱住后脑勺,背靠着椅背,双腿伸出。

但是不比陈平安是靠咬牙坚持,一开始不太上心的朱敛,到最后竟是挨揍上瘾了,不愧是藕花福地那个想要一人宰掉九个的武疯子,接下来的练拳一事,竟是都要超出了崔诚的预料,朱敛一个远游境,变着法子挑衅崔诚这位十境巅峰的止境宗师,结果就像崔诚所说,朱敛是不能真杀陈平安,但是他可以逼着他下死手,反正有他一旁看着,出不了纰漏,可当朱敛摆出一心求死、你不打我你就不是高手的无赖架势,他崔诚难道就能真杀了朱敛?还不是只能次次打个朱敛半死不活?

这段时日,是陈平安练拳以来最痛快的。

当然朱敛跟他切磋的时候,是真心狠手辣了。

可是每当陈平安奄奄一息躺在角落,看着朱敛给老人打得那叫一个凄惨,立即就觉得自己其实算幸运的了。

不过朱敛拳至尽兴之时,那种近乎“走火入魔”却依旧心境剔透无垢的忘我状态,确实让陈平安大开眼界。

只是少女浑然不觉而已。

接下来就看岑鸳机何时才能走完二十万遍走桩,以及在走桩期间,多久才能从形似到神似,神似之后,拳意又有几分,或是她会不会为了一味求快而松了拳架,不知不觉就走了捷径,聪明反被聪明误,早早将自己的武学之路,走到自家断头路的尽头。

岑鸳机的习武,悟性,韧性,心性,届时都将一览无余。

而岑鸳机未来成就,到底是本就是囊中之物的金身境,还是那有些希望的远游境,甚至是原本可能性微乎其微的山巅境,其实都在这二十万遍六步走桩之中了。

这大概是就是所谓的三岁看老。

朱敛带着岑鸳机打道回府。

一路上,岑鸳机发现老神仙好像心情很沉重。

当时在岑府,老神仙坦诚相见,说过自己是一位即将跻身金身境的六境武夫,还说她以后成就,有望武夫第七境。

难不成那个喜欢躲在竹楼内的高大老人,是位金身境大宗师?不然一口一个打死朱老神仙,也太不要脸皮了。

朱敛一本正经教了岑鸳机六步走桩,重复了三次,岑鸳机就已经极其形似。

朱敛遗憾摇头,“那大风兄弟,如今一门心思扑在如何打造山门茅屋的事情上,既要瞧着好看,不能丢了落魄山的面子,又不能耗钱,让少爷你白白破费银子,大风兄弟实在是无法分心。”

陈平安有些头疼。

崔诚走出二楼,“先练个二十万遍撼山拳的走桩,再来谈学武。”

陈平安有些犹豫。

朱敛则觉得可行,转头对岑鸳机笑道:“真是天大福气,这个拳桩可是世间罕有的绝学,大巧若拙,蕴含无穷拳意。岑丫头,从今天起,就必须心无旁骛,一遍遍走桩了。”

瞧着朱敛那一脸老奴有半个字假话就给雷劈的表情,陈平安给噎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沉默片刻。

陈平安问道:“看得出来,裴钱和两个小家伙很合得来,只不过我这些年都不在家里,有没有什么我没有瞧见的问题,给遗漏了,但是你又觉得不合适说的?如果真有,朱敛,可以说说看。”

朱敛摇头笑道:“在少爷这边,无话不可说。”

陈平安哀叹一声,有些无奈,伸手指了指朱敛,表示自己无话可说了。

朱敛不再开玩笑,舔着脸跟陈平安讨要一壶酒喝,说是身为忠心耿耿的老仆,忍着肚子里的酒虫造反,在埋酒那会儿,仍是没敢私藏几坛好酒,这会儿悔青了肠子。陈平安让他滚蛋。

朱敛知道是真没戏了,微笑道:“少爷,你还这么年轻,对待男女之事就如此古板,会不会过于迂腐无趣了些?哪个好男儿,没几个红颜知己?”

陈平安别好养剑葫在腰间,双手笼袖,望向远方,轻声道:“以后行走四方,如果真有女子喜欢我,我未必拦得住,可我这辈子能不能只喜欢一个人,是做得到的,也必须做到。”

朱敛挠挠头,没有说话。

陈平安等了半天,转头打趣道:“破天荒没个马屁话跟上?”

陈平安问道:“有没有法子,既可以不影响岑鸳机的心境,又可以以一种相对顺其自然的方式,拔高她的拳意?”

朱敛点头道:“倒是有一个法子,就是少爷的牺牲会比较大。”

陈平安好奇道:“说说看。”

朱敛神色扭捏,压低嗓音道:“少爷可以假装是那见色起意的无良山主,但是武道境界又不至于太高,她在某个月黑风高夜,一番挣扎之后,在少爷你即将得手之时,老奴凑巧出现,帮着她磕头求情,少爷碍于颜面,暂时愤懑离去,只是跨出门槛的时候,回首望去床榻一眼,眼神犹有不甘,然后老奴就宽慰她一番,好教岑鸳机觉得只要她更加用心练拳,就能够早些打赢了少爷,免去那骚扰之苦……”

陈平安摘下养剑葫,喝了好几口酒压惊。

自己最多不过是还算吃苦,这朱敛则是吃苦方是真正享福。

朱敛感慨道:“老前辈纯粹以金身境,打我一个远游境,一样打得我哭爹喊娘,少爷当年以五境,硬扛我的金身境出手,前辈与少爷,不愧都是世间罕有的天才。”

陈平安提醒道:“别扯上我。”

朱敛突然正色道:“老前辈用心良苦。”

陈平安点头道:“是希望我知道,对待习武一事的态度,世间还有朱敛你们这样的存在,我陈平安这点毅力,根本不算什么。”

原来不挨揍,就是神仙日子。

远处朱敛带着少女岑鸳机缓缓而来。

陈平安转头望去。

朱敛拿了竹椅坐在一旁,岑鸳机束手束脚站在这位老神仙身后。

朱敛微笑道:“少爷,岑鸳机习武一事,有无个章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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