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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毒表妹后来成了国师 第8节(第1 / 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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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仍是一直下个不停,噼里啪啦的。

宅子里全然不知的宁莞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安宁,眼睑半阖,直到半夜后雨声渐弱,方才搂着被子沉沉睡去。

第8章

自打那日卫莳和郁兰莘离开十四巷后,宁莞这边门前清静了好几日,她也没有闲着,在买了银针后,每日总是早早地出门,及至午时炊烟袅袅才慢悠悠地从外头晃回来。

芸枝问起,她只道是出门看诊赚银子去,并不细说。

十四巷里积满了水,从马背上下来,一脚下去足能淹过鞋面儿,楚郢并不在意,他本就是顶着风雨过来的,全身上下早就湿透了。

巷子里黑魆魆的,只能凭借巷子口香烛店上悬着的两盏红灯笼勉强看得清脚下的路。

他举步踏上台阶,从披风的暗灰滚边儿下探出手来,紧捏着门上铜环,指尖泛白,整只手都微微颤抖着。

久久没有动作,雨中的马突然打了个响鼻。

指尖微动,他最后还是松开了手,没有扣门。

兴平十九年……

这几个字在舌尖滚了一转。

他又开口,“那府中,表小姐……可在?”

楚郢突然问起这个,繁叶实在讶然,更惊异于他眉梢眼角镌有的沉抑,那是和平时的清淡若水雅然如兰截然不同的,她伺候多年从未见过的神色。

繁叶不禁屏住呼吸,斟酌了一番词句,抿唇回道:“侯爷不记得了?几日前……表姑娘便被打出府去了。”

那人背对着一室微弱的光晕,抬起手拨开珠帘,落地的步子又沉又缓,翡翠珠子轻撞着擦过雪色中衣,是玉碎般的声响,唤醒了怔愣的两人,“侯爷……”

那人却并不应声,从她二人身边走过。

糊了轻云纱的格窗被缓缓推开,涌进一阵风来,含着泥土清香,带着雨中潮意。

廊下灯盏透着淡淡的烛光,隐约可见阶下花影婆娑,在雨中沉沉欲坠。

楚郢扶着窗沿,迎风立了将近一刻钟,直到远处响起犬吠,才动了动指尖,嘶哑着声儿,缓缓开口,“现在是什么时候?”

她会选在千叶山脚下摆摊看诊,其一是因为城里熟人多,万一又碰见跟卫莳一样有嫌隙的,不免又是一场鸡飞狗跳。

其二嘛,最主要的还是为了这个宋氏。

总算是来了,她可是精心准备着等许久了。

第9章

千叶山清水庵比不得城中相国寺庄严肃穆香火鼎盛,却也底蕴悠长,远近闻名。只是庵庙建在高林深山,来往必经的层层石阶实在叫人望而却步。

宁莞一杯茶还没喝完,一辆刻着将军府标志的楠木马车在路边停下,梳着双丫髻的侍女率先落地,半弯着腰抬起手,梳着妇人髻的年轻女子伸出纤纤素手搭在侍女掌心,下马凳上举步落下的紫色裙摆旖旎华丽,缎面儿金丝暗绣的芙蕖朵朵绽开,刺目又耀眼。

这女子捏着帕子,微微侧身避过直直落在脸上的阳光,映入茶摊子这边三人眼帘的便是一张弱柳含媚的芙蓉面。

那一行人并没有在原地久留,拎着放满了香烛的篮子踏上千叶山那曲曲折折望不到尽头的石阶。

芸枝往那头好奇张望着半天,又看向正往这边走来的,打算在茶摊子里歇坐喝茶打发时间的车夫和两个侍卫。

说起来因为宣平侯那一层面子在,她也是在京里那一圈子里混过的,有名的世家大妇差不多都见过一两回,方才那个她却不认得。

宁莞熟门熟径地往旁边的茶铺子去。

说是个铺子,其实也就是在搭盖着茅草的棚子下糊了个灶台,支了个摊儿,摆了几副桌椅。

掌着茶摊子的是一个二十左右的吴性年轻妇人,一身褐色的上衣配着麻灰长裙,正手脚利索地收拾桌子,看见宁莞过来,脸上扬起笑,“宁大夫今日像是比昨天来得晚些,方才何家村的二婶子还过来问呢,等了会儿也没见你来,就先往山上进香去了。”

宁莞笑回道:“起得晚了些,稍微耽误了会儿。”

“你坐吧,树下那桌子椅子我都擦干净了。”

宁莞托着下巴,“这样不成,你得重新换一身儿,挑件颜色最好的穿。再有前日我不是还买了些唇脂香膏,你怎么没用?也进去抹些,好好收拾妥当,精气神儿上来了再出门也不迟。”

芸枝其实没觉得自己这身儿有什么不对,却也还是依言进屋去重新整理了一番仪容。

云中太阳若隐若现,天际雁鸟掠过一道道残影。

宁莞带着芸枝出门,转去正街雇了一辆马车,因为连着几日都这个时候过来,头戴着薄皮小帽儿的车夫显然跟她已经很熟了,叫了声宁小姐,掀着帘子请两人上去,自己也紧接着跳上车板,熟练地甩起鞭子径直往城外去。

现在时间还早,城外冷冷清清的,只有周边村镇上的百姓挑担着一篓一篓的新鲜鸡鸭鱼菜,往城里去赶早市。

宁莞笑道:“你这般担心,今日不若与我一道出门吧?”

芸枝:“可以吗?”

宁莞点头,反正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与其叫芸枝整日胡思乱想,忧心这儿忧心那儿的,还不如叫她跟过去瞧瞧。

正好呢,多带个人,更能“装腔作势”。

芸枝眼睛一亮,“那我去叫张大娘帮忙看着三小姐和公子。”话音刚落就一路小跑着窜出门去,片刻间就不见了人影,生怕宁莞又反悔了。

水竹:“你是不觉得奇怪,府里私下却传了不少话。好多都说是咱们那位表小姐自荐不成恼羞成怒,偷偷给侯爷下了什么害人的蛊术呢。”

繁叶这几日没怎么出院子,不想外头竟说得这样难听,顿时停下动作,拧眉道:“简直胡言乱语!那些胆大包天的竟传出这等话来,二夫人掌着庶务,就不管管?”

“二夫人管什么?她巴不得侯爷和宁莞两头不好,才能叫他们二房多占便宜。”

表面儿一副敦厚亲和的,暗里可没有少使乱子。

想着这些年楚二夫人的行事做派,水竹撇嘴不忿,“她儿子年前娶了鸿胪寺卿之女,女儿马上就是王府侧妃,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也不看看沾的是谁的光,要不是咱们侯爷在,谁瞧得上他们那一屋子?”

原主曾跟着其母宁夫人学过些医术,芸枝闻言没说什么,只是她惯来爱操心些,总是不免忧心。

自家小姐这半吊子,真能给人治病么?万一要是治出毛病来可怎么是好?

这日一大清早,芸枝照常清扫庭院,双手拄着扫帚,两眼往屋里瞧着,口中小声地嗳气。

宁莞捋顺长发出来,笑她道:“你这唉声叹气愁眉苦脸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怎么磋磨你了。”

芸枝丢下扫帚,见她妆容齐整,是精心收拾梳理过的,活像往日准备出去搞事的模样,当下不禁眼皮子直跳,忙问道:“小姐,你今日又是要去哪儿?”

这到底不是一个好时机。

得幸重来,万不应如此莽撞的。

楚郢低低垂下眼睫,掩去目中的阴翳,闪电划破夜空,映照着檐下清俊的眉眼,须臾间,已然又恢复了素日惯有的冷静与克制。

他站在门前,就如同多年来站在宫中相辉楼外一般,隔着厚厚的一堵墙,沉默无言。

良久,转过身,手里捏着缰绳,牵着马慢慢往回走,一双冷淡的眸子凝着前方摇曳的微光,澄湛清宁,仿佛方才的沉凝不过是夜色晦暗叫人瞧错了眼。

楚郢微怔,“几日前……”打出府去……

心中渐渐涌起的悦色如潮水散去,紧紧地蹙起眉头。

对于楚郢来说,兴平十九年过于遥远,却又记忆深刻。

繁叶一说出口,他便想起了如今是什么时候,沉默良久,揭下架子上的玄色披风,不顾繁叶水竹两人的惊诧与阻拦离开了玉辉院。

雨落得又快又急,伴着急促的马蹄哒哒之声,成了深夜长街唯一的喧闹。

繁叶近前一步恭声回道:“将将亥时,二更天了,风凉雨冷,侯爷……”

楚郢打断她的话,“我是问……哪一年了。”

繁叶意外于他的问话,悄悄抬眼,细细答道:“兴平十九年,春三月。”

这八个字像是触动了什么,一直立在窗前的人影突然转过了身,席卷而来的凉风吹乱了散开的长发,如同歙砚中浓墨一样的颜色。

他素日的清冷眉眼染上了一缕恍惚,病中苍白的面上也掺了一分叫人看不懂的情绪。

瞧那马车上的标志是将军府魏家的,魏家有那么个人么?

芸枝疑惑,憋了一肚子的话,只是碍于答应过宁莞不许问东问西才没有出声儿。

宁莞抿了口茶,微微含笑。

芸枝不认得,她却是知道的。

将军府魏家老二,也就是夷安长公主小叔子的宠妾姨娘,宋氏。

宁莞道谢,“真是麻烦吴姐姐你了。”

吴氏笑道:“客气什么,你每日在这儿看诊,那些个人来了少不得点壶茶水喝,这段时候生意好的啊,都比得上菩萨诞辰的热闹了。”

千叶山上有座清水庵,每到西天诸位菩萨的诞辰,不少人成群结队地上山烧香膜拜,上山下山的免不了口渴,那几个日子便是茶摊子一年到头生意最好的时候。

吴氏话里有些夸大,宁莞笑笑不再继续这个话题,点了一壶茶,走到边儿上的柳树树荫下摆出看诊的牌子,顺了顺袖摆,正襟危坐。

芸枝谨记着她的话,跟在身边一言不发,只是眼里暗含着好奇,悄悄四下打量。

芸枝已经很久没有出过城了,伏在窗边面带兴色,“小姐,咱们这是要去哪儿?”

宁莞帮她正了正髻上微松的碧色发带,“千叶山脚下。”

言罢又叮嘱道:“记住了,一会儿到了地方不准问东问西的瞎出声儿。”

芸枝冲她点头,“知道了。”

千叶山离得不算远却也不算近,待马车停在山脚下,已约莫是辰时末了,密林繁叶间残挂的露珠儿在阳光下蒸散了个干净。

宁莞也不急,坐在梨花树下等她回来。

芸枝动作很快,不过一盏茶时间就与还在用早饭的张大娘交涉好,顺道还带回了一张新摊的葱油饼分给宁暖宁沛吃着玩儿。

“小姐,现在走吗?”

芸枝擦净了手,也走到树下青石边。

她身上是日常的湖色襦裙,已经褪了不少颜色,裙摆襟口都有些发白。一张素面朝天,是干净清爽的,但总觉得气色弱了几分,唇上也微有些发干,比不得一般年岁的小姑娘唇色莹润。

“我就盼着侯爷快些成亲了,待夫人入府,有了正儿八经的女主子,倒要再看看她还怎么耀武扬威得起来。”

繁叶将绿釉纹盘搁在小几上,心下赞同,但她向来规矩,嘴上说不出埋汰楚二夫人的话来,只面色沉沉道:“未来侯夫人在哪儿还不知道呢,暂时甭想了,这事儿还得咱们自己来。水竹你明日去老夫人的院子通通气儿,再给管家使个话,定要好好彻查一番,将藏在府里乱嚼舌根的耗子揪出来,侯府是侯爷的侯府,可不是叫他们胡乱撒野的地方。”

水竹当然应好,话说得多了口中发干,她往外头去倒杯水,将将起身,一回过头却叫翡翠珠帘门后静立着的人影骇得心头猛颤,连连退了好几步。

繁叶哎了一声,连忙扶住她,也抬起了视线。

因得晚间休息,屋里只留了一盏小小桌灯,笼着轻而薄的米色绢子,并不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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