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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宫秋,落花逐水流 第109节(第1 / 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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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后!”皇帝哑然:“您……”

摆明挑刺儿呢,谁都知,皇帝最近夜夜宿桂宫,要说“流连后宫”,还不如说流连于桂宫远瑾夫人的温柔乡!

明煌煌的,竟将矛头指向陈阿娇,皇帝心中一震,只觉太后下狠了心要出手了,连他免田蚡封爵之事,都要怪罪到陈阿娇头上!

因争辩:“母后这话岔了,朕整肃朝纲,从来不会卖后宫的面子!枕边风一说,当是诳言,还望母后不要轻信。”

太后仍不依不饶:“从前皇帝不是这样的。皇帝与母舅关系一向好,田蚡纵然有错,卖个面儿,还能斩尽杀绝?皇帝莫要被狐媚子迷了心智,却全然不知!母后这都是为你好!彻儿,你好好儿想……母后能害你不成?”

剑拔弩张。

一时间,殿内连空气都凝固了。

太后忽然扬袖,掌风狠狠落了案上,这怒气极盛,连皇帝都回身去看她,太后怒目撑张,质问皇帝:“这是你与母后说话的语气?皇帝!你便这样指摘母后错处?”因退后一步,手起,又缓缓地放下来,眼神吃痛地收紧——她太了解皇帝,皇帝虽重法度,但更重这孝悌之义,皇帝是个硬性的脾气,若与他硬撞硬,是讨不了好的,但她若偶尔服软,皇帝一定受不了,心觉愧对“孝瑾”二字,母子的情分,才能好生利用来。

皇帝果然软了声儿:“朕不是这么个意思,母后莫介怀。”

太后道:“既不是这么个意思,——彻儿一向孝顺,这母后知道。那你舅舅之事……?”太后轻笑,执意追溯往事,已求得皇帝恻隐,因说:“哀家早年入掖庭,服侍先皇,后承福祚生得平阳、南宫、隆虑三孩儿,因无男嗣,日子过得一向困苦来,多亏你母舅田蚡,一路扶持,待哀家不离不弃。彻儿你出生后,哀家总算有了个‘儿’,苦尽甘来,日子过得颇算顺遂,后争储君位,哀家抱着幼子如履薄冰、险步而走,每每回想,皆是血泪。若无你母舅一族扶持,哀家能有今日?——陛下能有今日?!”

作者有话要说:前文曾提到过的,楚姜的表弟,是叫赵忠吗?这个小配角,都有点忘了,如果不是,请指正~~~~

第90章 我愿君王心化作光明烛(19)

元朔三年,武安侯田蚡入宫晋谒,着短衣,不遵仪制,武帝恼其粗鄙无礼,盖因犯“大不敬”之罪,武帝废其封爵。

王太后大怒,怨怪皇帝人情不近。

这一日的长乐宫,太后与皇帝相对坐,剑拔弩张。

帘子被轻轻掩下。

她收起了玉牌,再握住对面那人的手:“自己小心些,出了宫门左拐不远,赵忠在那儿等着。这是本宫唯一能为你做的——往后你好生保重,好好照顾自己!莫忧心我、莫记挂宫里,这边的事,本宫都已交代好,无人会追究的!”

她哽咽:“谢娘娘这般厚待!婢子、婢子不知要说什么好……”

双手交叠,迟迟不肯放开……

陈阿娇忍泪:“莫要说这些,你能过的好,本宫也放心!往后天南海北,你便与赵忠扶持相依,过你们的日子去!这般的福分,本宫今生是求不来了!”

不管他多老,不管他的江山行过多少风雨飘荡的夜晚,他拥揽天下皇权,仍是会寂寞,那一个俏糯的声音永远在极远、极近处唤他——“彻儿……”

回首已是百年身。

彻儿。

普天之下,只有她一个人敢这样喊他。只有她一人,能这样喊他。

融雪初春时,大地回暖,万物复苏,懒腾腾的人总算有了出来走动活络的心思。

“朕从未想过要对武安侯斩尽杀绝,”皇帝冷冷,“朕只是罢他封爵,给个教训。”

“那他已经不再是武安侯了……”

“他还是朕的舅舅。”

半丝不肯让。这便是为君之道,其实王氏从前是为有这样杀伐果决的儿子感到骄傲的,刘彻眼底野心勃勃,有这样的皇儿掌权,她这个太后的位子都坐的热乎又稳妥。但这回她却不高兴了,皇帝被一个女人迷了心智,连他舅舅都看不顺眼了!

皇帝说道:“这些朕都记得。”

太后拉皇帝手,言真意切道:“陛下既都记得,却为何……”是试探的口吻,再半句话,便不说了。

皇帝略略抬眉,眼神瞟向王太后,好半晌,方说:“恩是恩,罪是罪,并不能混为一谈。朕不想做个昏聩的君王——田蚡有罪,朕不能姑息!”

到底狠心,是块为君为帝的料。

王太后因乜他:“田蚡是何罪?值当陛下这般上心的?不过着短衣入朝晋谒,自家亲眷,须这般纲线不肯让么?”说了这份儿上还算没过线,但太后话锋一转,便指责皇帝另一桩事:“陛下近遭儿是否太过流连后宫了?枕头风吹的多了,连您的明辨善言都用错了地方!这后宫歪风,哀家怕是要肃一肃了!”

许久,皇帝撩袍起,向太后道:“母后若无旁的事,朕先告退,朝务繁冗,朕不便久坐。”

太后冷冷瞥一眼:“皇帝,哀家从来不知,你连见母后都生恶了,——这是从几时开始的事?”

“没有的事,”皇帝笑了笑,“母后无须多心,朕近日来忧烦朝务,是甚少絮叨家常了,改日朕再陪母后好好说说话。”

因起身欲走。皇帝行将告谒时,被王太后冷冷一句话又蹭燃了心里的火,太后不满道:“皇帝,您朝前繁忙,与你舅舅有何相干?为何狠心削他封爵、落他面儿?他毕竟是皇帝的舅舅,这般来,脸上好看?——帝舅无面子,陛下脸上也未必好看!”

是很重的语气,口含责备,这一时,太后外戚与皇帝势力第一次这么明昭昭地对上,皇帝蹙了蹙眉,这回是再不能含混过去了,因清了清嗓子,说:“母后,后宫不议政。高祖皇帝时传下来的规矩,朕不必再提醒吧?”

说起来,又是一番难过心酸,陈阿娇连忙打住,只向她交代了一番,又说:“楚姜,你这号人早已花名册上销了名儿的,是个‘已死之人’,往后便是自由身了!你须好好珍惜日后的福分呀,本宫求也求不来!”

原来那人正是楚姜,在长门宫时,陈阿娇在众人面前亲自动手“杀”了她,却是个障眼法,她设了这么个局,让楚姜得以脱身,也算是用了一番心思了。

陈阿娇说道:“本宫只能帮你到这般。这宫里……可不是人待的地方,你若不离开,早晚被生吞活剥,自‘磨镜’事发后,本宫便寒了心,你们能走的,且都走吧!走一个是一个……”她含泪喃喃:“走一个、是一个!都走罢!”

“那娘娘怎么办呢?”

“本宫……本宫自有磨头。”

宫门口歇着一驾马车。

值宫门羽林卫拦了下来,马车中有人轻轻撩起帐子,帘下伸出一只手,捏了玉牌一扬,宫门羽林卫认真瞧了两眼,很快收戟行谒:“问远瑾夫人安!”

远瑾夫人大名,此时宫中还有谁人不知?

那边轻飘飘地扬了扬手,示意放行。

马车却并未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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