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三....公道无处不在(第2 / 4页)
她一步步往后退,泪珠一滴滴落下,突然转过身,冲出去,用力撞开了沈三娘的房门。
南宫洪并没有阻拦,因为他知道沈三娘也会跟她说同样的话。
沈三娘已答应过他。
但就在这时,他忽然听到沈三娘屋子里发出了一声惊呼,就像是有人突然看见了鬼似的。
惊呼声却是丁小仙发出来的。
南宫洪道:“因为这次你不能跟我走。”
丁小仙道:“你……你一个人要到哪里去?”
南宫洪道:“我也不是一个人走。”
丁小仙叫了起来,道:“你难道要带沈三娘一起去么?”
南宫洪道:“不错。”
丁小仙抿嘴笑了,道:“你为什么不去?”
南宫洪道:“因为我刚才还没有决定,是不是该将这件事告诉你。”
丁小仙道:“什么事?”
南宫洪道:“这件事我本不愿告诉你的,但又不想欺骗你,你总算一直对我不错。”
他的表情很严肃,声音也很冷淡。
夜凉如水。
南宫洪抱着膝坐在冰冷的石阶上,看看梧桐树上的明月,心也仿佛是凉的。
子月已将圆,人却已将散了。
人与人之间,为什么总是要互相伤害的多,总是难免要别离的多?既然要别离,又何必相聚?
他忽然又想起了东条安然,想起了在那边城中经历过的事,想起了梅花庵中那寂寞孤独的老尼,又想起了那山坡上的坟墓……
杜军军却忍不住要问他:“你知道的是不是也不少呢?”
南宫洪点点头。
杜军军道:“你怎会知道的?”
南宫洪避不作答,却叹息着道:“我只奇怪丁小中怎么敢冒险去找你。”
杜军军冷冷道:“我只奇怪你为什么总是要纠缠在这件事里。”
杜军军道:“我本就该来的,不该来的是你。”
南宫洪忽然笑了笑,笑得很凄凉,道:“不该来的是我?我真的不该来?”
杜军军道:“你非但不该来,也不该这么样对付她的。”
南宫洪道:“哦?”
杜军军道:“因为这件事根本和你完全没有关系,丁家的人,跟你也并没有仇恨,我来找你,只不过想要你带着她走,永远不要再管这件事。”
丁小仙却揪住了他的衣襟,道:“你明明已答应陪我回家的,现在我们已快到家了,你为什么忽然又改变了主意?”
南宫洪道:“因为我忽然很讨厌你。”
他用力拉开她的手,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他不敢回头,因为他怕丁小仙看见他的眼睛──他眼睛里也有了泪痕。
一株孤零零的梧桐,被秋风吹得簌簌地响,也仿佛在为世上多情的儿女叹息。
可是她死得很平静,因为这本是她仔细考虑过之后才决定的。
除了死之外,她已没有别的法子解脱。
孤灯下还压着张短笺:“丁姑娘是个很好的女孩子,我看得出她很喜欢你,我也是个女人,所以我虽然答应了你,却还是不忍帮你骗她。”
“我更不能看着你们去杀宫本藏木。”
这就是沈三娘最后的遗言,她相信南宫洪已该明白她的意思。
宫本藏木耸然道:“为什么?”
这人道:“因为他现在几乎已等于是我们丁家的女婿了。”
宫本藏木失声道:“这千万使不得。”
这人冷冷道:“为什么使不得?他若做了丁家的女婿,我岂非更可以高枕无忧?何况,丁家的女儿也已非他不嫁,我本来还不愿答应这件事,现在倒要成全他们了。”
宫本藏木忽然冷笑,道:“你想成全他们?几时又有人成全过你?”
×××
屋子里还燃着灯。
凄凉的灯光,正照在沈三娘惨白的脸上,她脸上的神色很平静。
她的人却已死了。
一柄刀正插在她胸膛上,鲜血已染红了她的衣裳。
丁小仙道:“为什么?”
南宫洪道:“因为我喜欢她,我一直都喜欢她,你只不过是个孩子,但她却是我心目中最可爱的女人,为了她,我可以放弃一切。”
丁小仙吃惊地看着他,就像是从来也没有看见过这个人一样,颤声道:“她……她难道也肯跟着你走?”
南宫洪笑了笑,淡淡道:“她当然肯,你也说过我是个很可爱的男人。”
丁小仙脸色苍白,眼圈却已红了,就仿佛突然被人狠狠地掴了一巴掌,掴在脸上。
这不像是平时的南宫洪。
丁小仙已笑不出了,仿佛已感觉到他说的绝不是件好事。
她勉强笑着,道:“不管你要说什么事,我都不想听了。”
南宫洪道:“可是你非听不可,因为我不等天亮就要走的。”
丁小仙失声道:“你要走?刚才为何不告诉我?”
现在,所有的事他几乎都已想通了,只有一件事不明白,也只有一件事还不能解决。
也许这件事本就是无法解决的,因为他无论怎么样做,都难免要伤害别人,也难免要伤害自己。
别离虽痛苦,相聚又何尝不苦恼?
凉山吹过,他听见了身后的脚步声,也听见那清悦的铃声。
他忽然回过头,道:“你来得正好,我正想去找你呢。”
突听一个人冷笑道:“因为他这人天生就喜欢找麻烦,现在麻烦也已找上他了。”
南宫洪的脸色也是苍白色的,苦笑道:“这两天你好像已知道了很多事。”
杜军军道:“我已完全知道了。”
南宫洪道:“你有把握?”
杜军军道:“我已见到过丁小中!”
南宫洪不再问了,仿佛觉得这句话已足够说明一切。
梧桐树下,竟站着一个人。
一个孤零零的人,一张比死人还苍白的脸。
杜军军。
他仿佛早巳来了,已听见了很多事,他凝视着南宫洪时,冷漠的眼睛里,竟似也带着些悲伤和同情。
南宫洪失声道:“是你,你也来了?”
但丁小仙却不明白。
她转过身,瞪着南宫洪,流着泪道:“原来你是骗我的,你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要我伤心?”
南宫洪明朗的脸上,竟也露出了痛苦之色,终于长叹道:“因为你迟早总要伤心的!”
丁小仙大叫,道:“为什么?为什么?……”
南宫洪已不愿再回答,已准备走出去。
这人突又沉默,然后暗中就响起了他的脚步声,“砰”的一声,推门走了出去。
宫本藏木仿佛又笑了,微笑着喃喃自语:“南宫洪呀南宫洪,你最好还是莫要来,否则我保证你一定会后悔的。”
淡淡的星光从窗外照进来,桌上竟有壶酒。
他拿起来,尝了口,微笑着又道:“果然是好酒,一个人在寂寞时,的确该喝……”
他并没有说完这句话,笑容已僵硬,人已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