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零...有燕窝的鸡粥（第1 / 4页）
没有人能抵抗！
但丁小仙却还是痴痴地跪在那里，连动都没有动。
看着火焰燃烧，她心里忽然泛起种残酷的快意。
她要看着这种火焰燃烧，把所有的一切全都烧光，她己不再有什么留恋。
毁灭岂非也是种发泄？
每个她认得的人，竟都可能是魔教中的人，从铁姑开始，到玉箫道人，葛病，还有那冷酷如恶魔的孤峰天王，每个人都是她想不到的。
在这世界上，还有什么是她可信赖的？
只有南宫洪！可是南宫洪又在何处？
酒还在她身旁，烈酒喝下去时，就像是喝下了一团火。
她喝了一口，又一口。
黎明前总是一大最黑暗的时候。
丁小仙己跪下，跪在葛病，的尸体前，眼泪就像是泉水般涌出来。
就在这同一个地方，同一对花烛前，就在同一天晚上，已有两个准备跟他结合的男人倒了下去。
这打击实在太大。
也许他们本就要死的，因为她，他们也许反而死得更快。
她含着泪笑道：“这里虽然没有喜官，但我们却一样还是可以拜天地，只要我们两个人愿意，有没有别人做见证都一样。”
这并不是儿戏，更不算荒唐，因为她的确是真心诚意的。
葛病慢漫地点了点头，目中带着种异样的光采看着她，看着面前的花烛。
能和自己喜爱的女子结合，岂非正是每个男人最大的愿望。
他微笑着：“我这一生中，一直都在盼望能有这么样一天……我本来以为我永远不会有这么样一天了，可是现在……”
从这里往左转，再转过两条街，就是鸿宾客栈。
南宫洪这一辈子，大概是再也不会到鸿宾客栈去了，那里的伤心事实在大多。
现在应该到哪里去？应该做些什么事？南宫洪连想都没有想。
他决定暂时什么都不去想，现在他脑子里还是昏沉沉的。
他只知道绝不能往左边走。
因为他站起来的时候不但头痛欲裂，而且全身都发疼。
那一定要很重的拳头才能把他打成这样子，他还没有学会打人前就已先学会挨打的。
然后他又发现头疼并不是完全因为酒醉，他头上也多了个洞。
无论谁若是发现自己被人抛在垃圾堆里，被整得一塌糊涂，都兔不了要很生气，很难受的。
——偶而能被人痛揍，岂非也是件蛮有趣的事。
一一这地方的酒好像太淡了，好像兑了水。
所以他又逛到第二个卖酒的地方，用一种不稳定的脚步逛了进去。
这次他是怎么出来的，他已记不清了，以后是不是到过第三个地方？他更记不清了。
他唯一记得的事，是把一个带着婊子去喝酒的上流氓头上打了个洞。
那个洞究竟有多大？他也已完全不记得。
南宫洪却还是没有来。
南宫洪醉了。
他一向很少醉，从来也没有人能灌醉他，唯一能灌醉他的人，就是他自己。
他很想灌醉自己。
喝醉酒并不是件很愉快的事，尤其第二天早上更不愉快——这一点他比谁都知道得清楚。
花烛已将燃尽，烛泪还未干。
烛泪一定要等到蜡烛己成灰时才会干，蜡烛宁愿自己被烧成灰。
也只为了照亮别人。
这种做法岂非也很愚蠢？
但人们若是肯多做几件这种愚蠢的事，这世界岂非更辉煌灿烂？
她需要发泄。她想毁灭。
木板隔成的厅堂，转眼问就已被火焰吞没，所有的一切事，现在真的已全都解决了。
可是南宫洪呢？
南宫洪。你为什么还不来？
烈火照红了大地苍穹时，黎明终于来了。
“南宫洪你说过，只要等一切事解决，你就会来找我，现在什么事都完了，你为什么还不来？……为什么？……”
她放声大叫，忽然将手里的酒坛子用力砸出去，砸得粉碎，烈酒鲜血般流在地上。
桌上已将燃尽的龙凤花烛也被震倒了，落在地上，立刻将地上的烈酒燃烧了起来。
火也是无情的，甚至比死亡更无情，甚至比死亡来得更快。
这种猛烈的火势，又有谁能抵抗。
可是她自己却己不能不这么想。她忽然觉得自己是个不样的女人，只能为别人带来灾祸和死亡。
毛定远死了，葛病死了，南宫洪也几乎死在她的刀下。
她自己却偏偏还活着。
——我为什么还要活着？为什么还要活在这世界上？
这是个什么样的世界？
现在他终于达成了他的愿望。
他的语声也变得安详而恬静，可是他并没有说完这句话，他忽然倒了下去。
死亡下得比闪电还快，忽然就击倒了他。
他完全不能抵抗。
没有人能抵抗。
今天居然又是晴天，太阳照在人身上，暖暖和和的，很舒服。
何况，他相信揍他的那些家伙们，现在一定也很痛。
走出巷子，是条斜街，就像长安城里大多数街道一样，古老而陈旧。
街对面有家小酒馆，门口挂着个很大的酒葫芦，是铁铸的。
南宫洪忽然想起，昨天晚上他打架喝酒，都是在这小酒铺里。
酒铺后面，好像就是个“暗门子”，那上流氓带出来的，就是这暗门子里的女人。
他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竟睡在一条死弄中的垃圾堆里。
又脏又臭的垃圾堆，连野狗都绝不肯在这种地方睡一下子。
他可以保证这绝不是他自己愿意的，他一向没有睡在垃圾堆里的习惯。
——定是那个头上有洞的上流氓，找了人来报仇，先揍了他一顿，再把他抛到这里来。
他不久就证实了这件事。
可是昨天晚上，他却硬是把自己灌醉，醉得人事不省。
因为他毕竟不是圣人。
知道自己的情人正在拜天地，新郎官却不是自己，又有谁还能保持清清醒醒，高高兴兴地在街上逛来逛去？
所以他逛到第一个卖酒的地方时，就停了下来，停了一个多时辰。
可是出来的时候还没有醉。
丁小仙扶起葛病，站在花烛前，柔声道：“现在我就要嫁给你，做你的妻子，终生依靠你，所以你一定要活下去。”
葛病看着她，一双灰黯的眼睛，忽然又有了光采，脸上的笑容，也已变得安详恬静。
丁小仙泪痕未干的脸上，也已露出了微笑。
她知道他已能活下去。
现在他已有了家，有了亲人，他已不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