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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君子与小人(第1 / 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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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话的声音永远不急不徐、冷冷淡淡,谁也听不出他说的是真心话,还是意存讥讽。

只听得赵正义的声音道:我辈为了江湖公道,两肋插刀也在所不辞,易二先生何必客气。

这人只要一开口,就是光明堂皇的话,但这种话铁成丰早已听腻了,简直想作呕。

又听见一个很苍老却又很清朗的声音道:老朽虽不过是个说书的,但平日说的也是江湖侠士们风光霁月的行径,心里更久已仰慕得很,今日承蒙各位看得起,能到这里来,更是三生有幸。

瞎子冷道:只望阁下回去后,能将这件事的是非曲折,向天下人原原本本地说出来,我兄弟就得益非浅了。

他笑了笑,又道:老三既然已将人家请来了,我们总不能让人家站在雪地里喝西北风吧。

独眼妇人动容道:人已经来了?

边浩苦笑道:我本来是想他们一下请到马为云那里去,当着大家的面,将此事作一了断的,不想大嫂已将铁某找来了。

独眼妇人默默半晌,霍地拉开了门,大声道:三位既已来了,就请进来吧。

铁传甲抱定主意,再也不肯睁开眼睛,此情此景,他实在不愿再看那铁面无私赵正义一眼。

边浩道:第一位就是铁面无私赵正义,此人可算是---铁成丰忽然惨笑道:你们用不麻烦了,快杀了我就是!我自问昔年确有对不起翁天杰之处,如今死而无怨!

独眼妇人冷笑道:听他的口气,好像对赵正义还有所不满--瞎子淡淡道:赵正义既然曾找过老三报告他的行踪,自然和他有些过节,又怎会为他主持公道?

边浩道:纵然如此也无妨,除了赵正义之外,我还找了两个人。

瞎子道:哦?

边浩道:这两人一个是在大观楼说铁板快书的老先生,可说是此道第一名家,却和江湖中人全无关系,另一个是初出江湖的少年--独眼妇人道:初出江湖的毛头小伙子,懂得什么?

边浩沉着脸道:老七,你这话就不对了,我们兄弟要杀人,总要杀得光明正大,不但要叫天下人无话可说,也要叫对方口服心服。

瞎子悠然道:不错,我们既已等了十七年,又岂在乎多等一时半刻。

他将这句话又说了一遍,别人也就不能再说什么了。

独眼妇人道:那么老三,你的意思还想怎么样呢?

边浩道:我们不但要先将话问清楚,还要找个外人来主持公,若是人人都说铁某人该杀,那时再杀他也不迟。

铁传甲咬着牙关,嗄声道:我早已说过,的确愧对翁大哥,死而无怨。

公孙雨大呼道:你们听见没有--你们听见没有--这是他自己说的!

说书的道:血海深仇?莫非翁大义士---公孙雨压声道:这人叫铁甲金刚铁传甲,害死我大哥的就是他!

金风白道:我兄弟八人情如手足,虽然每人都有自己的事,但每年中秋时都要到大哥的庄子里去住上几个月。

张承勋道:我兄弟八人本来已经够热闹了,所以一向没有再找别的朋友,那一年三哥却带了个人回来,还说这人是个好朋友。公孙雨恨恨:这人就是忘恩负义、卖友求荣的铁传甲!

金风白道:我大哥本就是个要朋友不要命的人,见到这姓铁的看来还像是条汉子,也就拿他当自己朋友一般看待,谁知--他却不是人,是个畜生!

张承勋道:过完年后我们都散了,大哥却硬要留他多住两个月,谁知他竟在暗中勾结了我大哥的一些对头,半夜里闯来行凶,杀了我大哥,烧了翁家庄,我大嫂虽然侥幸没有死,但也受了重伤。

金风白道:嗯。

说书的道:是哪一位?

那卖酒的道:就是我这卖鸭脚的。

说书的长长吸了口气,似乎不胜惊讶,又不胜感慨。

麻子抢着道:我是老七,叫公孙雨,因为我的麻子比雨点还密。

边浩立刻就道:我们本有八兄弟,昔年承江湖抬爱,管我们叫做中原八义,其实这也不过是朋友的抬爱--瞎子忽又截口道:这并不是朋友们的抬爱,我兄弟武功虽不出名,相貌更不惊人,但平生做的事,莫不以义气为先,绝没有见不得人的。

赵正义大声道:中原八义,义薄云天,江湖中谁人不知,哪个不晓。

那说书的也拍手道:中原八义,好响亮的名字,这位老先生想必就是大义士了。

瞎子道:我是老二,叫易明湖,昔日人称神目如电,可是现在---他惨笑了几声,嗄声道:现在我的名字叫有眼无珠,你记住了吧。

说书的赔笑道:在下怎会忘记。

独眼妇人听有人在屋子外面呼叫,抢了出去,皱眉道:什么事如此大惊小怪的?

那人道:我方才见到铁面无私赵正义,他说那姓铁的就在---他一面说着话,一面已推门走了进来,说到这里,忽然怔住,因为他已发现要找的人就在屋子里。

独眼妇人格格笑道:你想不到吧!

那人长长吐出口气,道:赵正义说他在马为云家里,想不到---他一把抓住独眼妇人的手,道:大嫂,你们是怎会找到他的?

独眼妇人道:这是龙神庙老乌龟来报的讯,说他已和贺文海往这条路上走来了,我们一路寻到这里,本还碍着贺文海的面子,不便妄动,谁知他竟和贺文海分了手。

那说书的赔笑道:这一点老朽更是义不容辞,老朽必定会将今日所见,一点不漏地说出来,边三爷找老朽来参与此事,也就是这意思。

铁成丰这才知道边浩找这人来的用意,他也不禁在暗中佩服边浩办事之周密,什么事都想到了。

突听独眼妇人道:不知这位朋友贵姓大名,能否见告?

这句话显然是对第三个人说的。

但第三个人并没有开腔,边浩却道:这位朋友素来不愿让别人知道他的姓名--瞎子冷冷道:他的姓名和这件事并没有关系,他不愿说,我们也不必问,可是我们这些人的姓名,他却不能不知道。

他已抱定主意什么都不看,什么都不说。

只听脚步声音,果然有两个人走了进来。

第一人脚步沉稳,下身显然很有功夫,南拳北腿,赵正义是北方豪杰,功夫大半都在两条腿上。第二人的脚步很重,却很浮,走进来时,还在轻轻喘着气,这人身上就算有武功,也好不到哪里去。铁传甲并没有听到第三个人的脚步声。

难道第三个走路时居然连一点脚步声都没有?

那瞎子似乎站了起来,传声道:为了在下兄弟昔年的一点恩怨,无端劳动三位的大驾,已是不该,又害得三位在风雪中枯候多时,更是该死,但请三位恕罪。

边浩道:此人虽然初出江湖,但性格刚强,一介不取,可说是条铁铮铮的汉子,我和他相识虽才两天,但确信他绝不是油滑的小人!

独眼妇人冷笑道:相识方两天,就能看得出他是不是好人了么?看来你这么喜欢乱交朋友的脾气,竟到今天还未改。

她忽然怒吼着道:昔年若不是你将这姓铁的带回来,说他是好人,我们又怎会和他交朋友,翁天杰又怎会死他手里?

边浩垂下了头,也不敢说话了。

瞎子却道:无论如何,找几个人来作公证,这主意总是不错的,中原八义总不能胡乱杀人。

麻子跳了起来,大吼道:还要问个鸟,我就不信还有人会说他做的事不该杀!

瞎子冷冷道:既然没有人会说他不该杀,问问又有何妨?

麻子咬了咬牙,厉声道:你--你想找谁来主持公道?

边浩道:我们找的人非但要绝对大公无私,而且还要和中原八义及铁成丰双方都全无关系。

独眼妇人皱眉道:你找的究竟是谁,快说吧。

翁大娘嘶声道:你们看见我脸上这刀疤没有?这一刀几乎将我脑袋砍成两半,若不是他们以为我死了,我也难逃毒手!

公孙雨吼道:那时翁家庄的人全都死尽死绝,就没有人知道是谁下的毒手,你倒说,这人的心黑不黑?手辣不辣?

金风白道:我兄弟知道了这件事后,立刻抛下了一切,发誓要找到这厮为大哥报仇,今日总算皇天有眼--皇天有眼--翁大娘压声:现在我们已将这件事的始末说了出来,三位看这铁的是该杀,还是不该杀?

赵正义沉声道:此事若不假,纵将铁成丰千万万剐,也不为过。

公孙雨跳了起来,怒吼道:此事当然是真的,一字不假,不信你们就问问他自己吧!

卖臭豆干的道:我是老八,叫赴汤蹈火西门烈,现在果然是一头挑油汤,一头挑烈火,卖的却是臭豆腐干。

说书的道:不知大义士在哪里?

公孙雨道:我大哥义薄云天翁天杰已被人害死,这是我大嫂--独眼妇人道:我的名字可不好听,叫女屠户翁大娘,但你还是好好记着。

说书的陪笑道:老朽虽已年老昏庸,但自信记性还不错。

翁大娘道:我们要你将名字记住,并不是为了要靠你来扬名立字,而是要借你的嘴,将我们的血海深仇说出来,让江湖中人,也好知道其中真相。

卖野药的郎中道:我三哥宝马神枪边浩你已见过了,我行四,叫金风白。

说书的道:听阁下口音,好像是南阳府的人。

金风白道:正是。

说书的道:南阳府一贴堂金家药铺,是几十年的老字号,老朽小时也曾吃过一帖堂的驱虫散,不知阁下--金风白惨笑道:连万牲园的少东都已在卖鸭脚,还提什么一帖堂呢?

说书的失声道:万牲园?莫非张老善人的公子也在这里?

瞎子阴恻恻笑道:这就叫天夺其魂,鬼蒙了他的眼睛!

最后赶到的那人疾装劲服,八个人中只有他不改江湖豪客的打扮,身后斜背一柄梨花大枪,比他的人还高出半截。

过了很久,那江湖客一跃而起,瞪着大汉大喊道:铁成丰,你还认得我么?

铁成丰点了点头,黯然道:你好--那江湖客应声道:我当然很好,边浩平生不做亏心事,也用不着躲躲藏藏的不敢见人,日子至少总比你过得开心些!

麻子怒道:三哥,你还跟他×嗦什么?快开了他的胸膛,掏出他的心来祭大哥在天之灵,不就完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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