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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第一怎么还是我 第207节(第1 / 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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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近月不为所动:“我不知道,那又如何,她是我师妹,她现在不想让任何人靠近,那我便保护她不让任何人靠近。”

她这番逻辑简单直白到甚至找不到反驳的点,左护法哽了下,倒也没有把这群小辈放在眼里。

此行最重要的目标已经找到了。

虽然……已经濒死了。

左护法眸光略沉,没有理会天衍众人的阻拦,随手一挥,轻易地便制住了天衍弟子,下令道:“去,把那东西收回来。”

他也不知是在问自己, 还是在问任平生, 耳语般的声音,任平生却听清了。

她回望了一眼伫立在她身后的竹疏,眼睫颤了下, 突然道:“但你的愿望,我可以完成。”

阿乔闻言,眼中猛地绽开光亮, 那是一种临终之人最后的希冀和疯狂。

“作为交换……”后半句, 任平生声音极低, 只有阿乔能够听见。

身后人天外天的人们纷纷用怪异的眼神看着她,左护法眼中惊疑不定, 不知她为何要跟一副已经空了的皮囊旁若无人的对话,从进入到这里后云七身上所有的怪异都显现了出来,左护法心脏开始狂跳,此时此刻终于开始庆幸, 还好那位留有后手。

“我……不甘心。”

他觉得自己也不一定能撑到走出这里,看一眼春天的模样,可还是有些妄想。

“我不是他,可我最了解他。”

阿乔断断续续道:“我…我把灵魂,还给他们。”

“你能……带我出去吗。”

任平生抬手去碰了下他的念珠,她掌心的温度将念珠上覆盖的白霜暖化,任平生紧紧盯着他,干哑的喉咙终于挤出破碎的音节:

“竹疏……”

她狠狠攥住这位宽仁的佛修手中的念珠,深深呼吸了许久,声音依旧哽塞发痛。

良久,她才缓缓抬手,拂去了竹疏身上所有的白霜,露出他原本清俊温煦的容颜,似神佛垂眸,平和地注视着一切世人,也温和地注视着她。

天衍众人终于赶到她身边,看着她几乎绷紧几欲弦断的模样,都无人敢上前,只是担忧地看着她。

砚青沉沉喘了口气, 他有些脱力,很快感觉到身后传来坚实的力量撑住了他的肩膀。

温厚的佛光在他的伤口弥漫开,让砚青好受了许多, 不用回头看, 砚青也知道是竹疏。

“我没办法了。”砚青低声说。

竹疏沉缓地应了声:“先前, 不是已经说好了吗。”

三天三夜时间,他们一百多人从未合过眼, 激烈的战斗一波接着一波,明烛留下的能克制神降傀儡的符箓已经见底,神降傀儡已经剿灭大半,可真仙的步步紧逼叫他们毫无喘息之机。

真仙此刻已然生了继续看戏的心,便道:“何事?”

砚青轻轻一笑,带起他颊边的酒窝,高束的马尾被朔风刮起高扬在身后,格外爽朗潇洒,可他语气却骤然沉了下来,似幽夜鬼泣。

“就赌,我们能不能从你身上剜下一块肉来。”

第174章 最利的剑

真仙从未觉得一个弃剑的剑者能有多强。

砚青嘴角勾起一个轻松的弧度,这位锋锐的剑者,生了双笑眼,看着旁人时哪怕不笑,却也总给人笑意盈满眼的错觉。

正如他此刻看着真仙那般。

真仙步步袭来,喟叹道:“能在这样一个低等的世界遇到你和明烛这种人,也算是不枉此行,我最后再问一次,你当真不愿同我前往真灵界?以你这般天资才情,未来定能大展宏图,骄傲于三千世界之间。”

砚青没回答他,只是颇为眷恋地流连几眼他的斩风九剑,而后竟反手将斩风九剑一掷,接连九道剑光飞驰而出,清凌的剑光逼仄成九条锐不可当的影,如此洒脱却又决绝的剑意,甚至让真仙都为之战栗一瞬。

可那九道剑光并非向真仙而来,而是越过天际,径直向外掷去,直到目之所及再也看不到他的剑为止。

风动树,云动影。

阿乔以为自己已经被抽空的枯竭的皮囊已经无法哭泣,他也从未有过真正属于人类的情感,可此刻他竟生出了一种想要哭泣的冲动。

一炷香的时间太短,他用尽最后的力气记住了这一刻。

随后,意识纷飞。

意识消散的前一刻,他缠绕着任平生的指尖蔓延至她的心口。

纸片帝休上的一缕分魂被唤醒,他灵活地在任平生手上翻了个身,碧色眼眸焕发出神采,对她说:“你需要我。”

任平生轻声道:“是啊,需要你。”

帝休便笑了起来,精致俊朗的眉眼似春山融雪,格外清朗。

纸片人抖了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鼓胀了起来,最终化为了人型,站在任平生身侧,俯身听任平生说了句什么,而后了然地向前走了几步,指尖涌出些绿意,青碧的枝叶从他掌心开始生长蔓延,逐渐落到雪地里,围绕着阿乔开始缓缓游移。

阿乔极力保持着最后的意识,在这片天地间游荡着,试图看清这一切。

她不知何时去到了倾塌而下显露出的古战场中,在沉默封冻的无数战士身侧,一步步向前沉默地走着,在雪地上留下黯淡的红影。

任平生穿行在这片古战场之中,一言未发。

她只是抬头,深深地将所有人最后的模样都看进眼底。

都是她认识或是熟悉的面容。

离她最近的那人曾是天南学府的学子,叫过她好几年的山长,第二个持剑那人被封冻的脸上怒容未消,任平生不知道他的名字,只知道他和砚青还算相熟,有时会找砚青试试剑招。

他口中的那东西,便是阿乔残存的皮囊。

话音刚落,左护法感觉到一股极其冷厉的目光慑住了他,竟是云七向他投来了冷漠至极的一眼。

那眼神简直像在看一个死人,左护法心中颇觉怪异,没想到云七这个小辈竟也敢如此对待他,心中一时激愤。

而任平生却只是淡淡扫了他一眼,从袖中取出了一张薄薄的纸片,纸片人骤见天光,恍然地眨了眨眼睛。

这张帝休的纸片傀儡在她身上待了许久,因帝休最主要的分身一直跟在她本体身边,已经很久没有用过。

他抬手示意身旁的仙使靠近,低声嘱咐道:“那具皮囊, 我们要带回去。”

仙使应是, 以合围之势向着任平生包围过去。

天衍弟子见状, 立刻拦住他们,云近月横眉道:“别打扰她。”

左护法顿了下:“你知道她在做什么吗?你知道她身旁那个是什么东西吗?就让我别打扰她。”

他说完,不屑地嗤笑了声。

第173章 种个春天

“你走不出去了。”

任平生眼眸低垂, 漠然地看着阿乔,语气平静到近乎冷漠:“你的意识还能最多还能存在一炷香的时间就会丽嘉消散。”

她顿了下,轻声道:“一炷香的时间, 我离不开这里。”

“这样啊……”阿乔有些失望,许是要消散,声音愈发轻了,几乎要埋入风中无从捕捉,“那就到此为止了吗。”

任平生双眼赤红泛着可怖的血丝,她眼神四下巡视一周,看到前方不远处,宗杭身旁散落了一地被毁坏的灵器,他半靠在一块巨石前,眼眸半阖,手中死死攥着他的本命灵器乾坤鼎。

此刻,天地间似乎有某种无形的影飘荡而来,从任平生身侧拂过,又向着四周散落而去。

这样的动静旁人没有察觉,却惊扰了任平生。

她眼睫颤了下,最终看向古战场的中央,缓缓提步而去,走到了一块已经被雪崩毁坏得看不出原貌的皮囊前,漠然垂眸俯视着他。

阿乔的意识竟仍未消散,他奋力睁开一眼,用尽全部的力气,向着任平生伸出手。

他心中甚至有些失望, 毕竟在这个低级的世界,能和他斗得有来有往的人不多。

明烛是一个,眼前的剑者是一个。

只可惜, 明烛死了,而眼前的剑者竟弃了手中之剑,于剑修而言,是莫大的耻辱。

真仙略微失望地想着,只可惜这两个人, 最后都不能为他所用。

而后, 他便看见那个剑修踉跄着站稳了脚步,地上一片血色濡湿,是刚才被他击伤造成的。

真仙玩味道:“你是个剑者,在终战之时,你竟然弃剑了。”

砚青缓缓起身,在巨石上留下一片濡湿的血迹,他注视着真仙,朗声道:“真正的剑者,无论手中有无长剑,亦有剑意长存。”

不待真仙回答,砚青低笑了一番,自语道:“况且,她铸造的剑,我舍不得放在这里一道埋葬。”

在外面,总有重见天光的那一日。

他呼吸都泛着痛,直视真仙,目光一瞬幽远,竟说道:“真仙大人,可愿同我打个赌。”

瞬息之间,无数曾经的画面蜂拥而至。

她看见砚青带着这一百七十九人血战三天三夜,终于埋藏了此地所有的神降傀儡,可在亲身而至的真仙面前,他们都太弱小,哪怕燃烧所有的生命力,也无法战胜那个可怕的仙人。

堪称绝境。

砚青靠坐在巨石下,脚边树立着久柄形态各异的剑,他细细将九柄剑一一擦拭干净,竹疏的袈裟碎裂了大半,露出精壮的身体,阖眸垂首为已经死在这场惨烈战斗中的同伴念诵往生经。

前方属于真仙的灵压仿佛逗弄一般,不紧不慢的靠近,哪怕在最后时刻,也要让这群战士心惊肉跳。

初生的叶片很是柔软,拂过阿乔的意识,甚至让他有种被温柔轻抚的错觉,雪地清冽带着铁锈味的气息被吹散,取而代之的是生长的叶子蓬勃的生命力和草木的清香。

那枝叶仿佛有生命一般,探首在阿乔的手掌边开始扎根生长,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便已经从幼嫩的绿叶长成了三人高的树。

粗壮的树干粗粝,围绕着阿乔从地面虬结而起,将他的皮囊圈在树根之中,青绿蓬云般的枝叶在阿乔抬眼就能看得到的地方,如云如烟。

很快,树叶的颜色开始改变,从原先青绿的叶子变为了耀眼的白金色,叶子之间有粉白色的花开放,被凛冽的寒风一刮,花瓣便掉在了阿乔的掌心,赫然是缩小版的神树的模样。

她把这片春天,种在了阿乔触手可及的地方。

一个、两个、三个……十七个。

第十八个,她在这个身影前停留的时间格外长了些。

这个身体只有独臂,沉默地屹立在原地,残存的右臂上挂着念珠,半举着置于胸前,是他一贯诵念经文时的动作。

他身型很是高大,任平生在女子之中算得上极高挑的身型,却也要极力仰着头,才能看清这人微微垂着的面容,看清他最后是什么神情。

可他只是一如既往的沉静平和,没有像其他人一样战至最后一刻,而是平静地念诵了一篇经文,超度所有的战友,也超度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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