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江边老者（第1 / 1页）
仅是一个回合的较量就让卫木匠心惊，将真气化作寒冰，这是何等罕见的实力。圣云山的高手如云，只怕如此级别的人物也寥寥无几。而古焕久腰间那一把剑还未出鞘，看来他并未将自己当成真正的对手。
卫木匠心中愤恨，不管他是什么人，昊川就是因他而死，自己就是粉身碎骨也要将他手刃。他一股内劲震碎了胳膊上的冰块，再次向对手攻去。
古焕久左右开弓，连射数道寒气，较之刚刚的攻击，这一次的寒意更足，力道更劲。但是卫木匠速度太快，左右腾跃一一躲开。这些寒气击中地面之时，顿时爆出一堆白色的冰块，地上的石板也被这股力量击得粉碎。
卫木匠心中骂道：老鬼，就这点本事吗？
他瞬间奇袭到距离古焕久不足一丈的距离，这么近的距离足以要对手的命！古焕久故技重施，用云朵一般的寒气将对手的道路封住。哪知卫木匠立刻使出墨家的顶级轻功“灵玄步”，忽然消失在对手眼前。
古焕久做了多年的州府，忽然被人直呼其名还觉得有些许不习惯。不过听完卫木匠说的这句话，他的心中略显踏实，看来和自己所猜的不错，杜泉已经死了。而现在的障碍只剩下眼前这个人，虽然直到现在也没搞清楚这个家伙究竟是什么身份，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等除掉他之后，就可以结束这场烦人的游戏了。至于他是谁，我不在乎。
古焕久觉出了卫木匠身上不一般的实力，他没有料到这次事件还能引出来这么一个厉害的家伙，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自己身为州府，常年安逸地呆在潭州之内，还要像一个平凡人一样藏着掖着，不敢露出自己这一身的本事，实在是太无趣了。今日在这圣安江边，总算是有一个像样的对手，可以让自己活动活动筋骨了。
“你准备为了这个孩子再搭上自己的命？不知天高地厚的可怜人。”言罢，古焕久缓缓托起了右掌，眼神也变得如刀锋一般锋利。忽然他身上散发出一股奇怪的真气，将身体周围的气流完全打乱。
这股真气仿佛千年极寒，让周围的空气变得冰冷。这方圆十几丈的地方好似立刻进入了冬天，脚下湿漉漉的地面也结出了一层薄冰，不断向外蔓延。
还未出手，古焕久已经显露出了可怕的实力，只听他说道：“我想起一件事，那日斗兽场之乱时，有一个神秘人暗中出手杀了不少卫兵，恐怕就是你吧。”
古焕久冷冷地看着眼前的场景，说道：“你就是那个一直在给我找麻烦的人。”
卫木匠仇恨的目光慢慢落到了他的身上。儿子已死，卫木匠生无可恋，无边无际的悲怆已然转化成了熊熊的怒火！
这一切，都是你做的孽！
卫木匠身上顿时杀气腾腾，无数的仇恨、怒气聚集于此，随时都会像山洪海啸一般迸发出来。但凡是顶尖高手，都能隐隐地感觉到对手身上蕴藏的力量，卫木匠觉得眼前这个人有着深不可测的实力。若是与之战斗，自己并无把握。可那又如何，你害死了我在这个世上唯一的宝贝儿子，不论你是谁，我都要杀了你！
他看了一眼水中的巨鱼，咬着牙说道：“身为一州之府，居然养出了这么一个妖孽。”
铸铁坊的码头之上，一位五十多岁的老者立于江边。他身材挺拔，身形精瘦，头发带着微微的暗黄色，发髻打理得极为考究。观其面部，虽然上了年纪，但是五官长得飘逸俊朗，鼻梁挺拔，还带着一点异域的味道。他穿着一套海蓝色的袍服，袍服之上绣着数条如海浪一般的银色花纹，腰间佩戴一把白色长剑，全身上下透着一股尊贵的气息。
这位老者正是潭州州府古焕久。在他的身后，一团熊熊大火正在燃烧。八个木头货箱被烧得噼啪乱响，货箱上躺着两具尸体，正是千宿和千水。血肉没用多久就化作黑烟，被江风吹得凌乱。大火烧尽之时，两人便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方才那条黑甲巨鱼出现在了江水之中，它在看到州府之后将速度放缓，摇着尾巴停在了码头旁边。古焕久定睛一看，巨鱼的鱼鳃上还挂着一个人，四肢下垂没有动静，也不知是死是活。巨鱼一动不动地停在那里，似乎是在等待命令。
古焕久向圣安江走去，到了江边之后却依旧没有停住脚步的意思。在他即将踩入江水里的那一刻，忽然发生了诡异的一幕，他脚下的江水迅速凝结，居然结出了一大片浮冰，而他的脚步稳稳地踩在了冰面上。
接下来冰面开始向前延伸，每当脚步即将下落之时，凝结的冰面总是及时地出现在脚下，不一会儿便形成了江水之上的一座冰桥。古焕久如履平地，走到了巨鱼的身边，看清了挂在鱼鳃之上的昊川。
等古焕久看清时，卫木匠已经闪至侧身，咬牙瞪目挥出一击铁拳。
只听轰隆一声巨响，紧接着又传来“吱吱嘎嘎”的碎裂声。卫木匠只感觉这一击像是打在了坚硬的巨石之上，四周皆是浓浓的白烟。
待到白烟散去，卫木匠看见了难以置信的一幕。古焕久的面前出现了一个弧形的冰墙！这道墙足有四尺厚，已经被自己打的布满了裂纹。
“不顾百姓生死者，罪有应得！”
“你为何不像个缩头乌龟一样继续藏下去，那样你的儿子就不会死，你也不会死。可惜了这孩子，其实他是被你害死的。”
多说无益，卫木匠早已按耐不住满腔的怒火，身上的肌肉已经快要将衣服撑破。只听一声炸雷般的巨响在他周身响起，紫色的光晕一闪而过，威猛的内劲向外迸射，像是台风一般横扫了周围的一切，连古焕久的头发胡子都被吹了起来。气流未退，卫木匠就怒喝一声猛攻而去，恨不得一拳就把对手打得粉碎。
古焕久自语道：“原来又是墨家学宫。”见对手拳锋将至，他单掌推出一股寒气，白色的气体之中隐藏着蓝色寒光，击中了对手挥舞的右臂。
卫木匠顿时感到右臂一阵彻骨的寒冷，瞬间麻木。他不由得后退几步，见整条胳膊上都结了冰。还未等他缓过神，古焕久轻轻一脚踏起地上的碎冰，然后一挥手将它们发射过来。这些不起眼的碎冰转眼变成了急速的暗器，逼得卫木匠不得不狼狈躲开。
州府回道：“你杀了我那么多的手下，也不是一个善类。”
“你的手下恶贯满盈，又学艺不精，个个都死有余辜。”卫木匠说完，便抱起昊川，将他放在了码头边上的石头上。一场恶战在即，他不希望儿子的尸体受到损伤。昊川全身都湿漉漉的，头发里还夹杂了一些水中的杂物，卫木匠小心翼翼地给他整理干净。
“杜泉现在在哪？”古焕久问道。他并未见到杜泉的尸体，不知道杜泉已经被张行杀死了。
卫木匠心中一阵凄怆，一天之内，他先是失去了挚友杜泉，接着又失去了挚爱的儿子。这世间的事就像是一个漩涡，不论怎么努力往外逃，最后还是会被吸进去。有些终究是躲不掉的事，还不如早早去面对，等到失去一切的时候再去了断，付出的代价就太大了。
而今卫木匠已经一无所有，面对这所有恶行的元凶，他的怒气犹如翻腾而起的千层巨浪，怒道：“杜泉已将这辈子献给了九州百姓，我要送你去见他，就怕你不配，古焕久！”
昊川一动不动，头发和衣服上不住地往下滴水。他面色苍白，没有一点血色。古焕久伸手探了探气息，却发现这个孩子已经没了呼吸，于是古焕久便将他从鱼鳃上提了起来，拖住衣领转身向岸边走去，然后一甩手将昊川扔在了岸上。
片刻之后，远处传来了急速的脚步声，古焕久抬头望去，只见一个混身湿漉漉的中年男人正发狂似的一路跑来。
卫木匠的心脏急得快要破裂了，昊川挂在巨鱼的鳃上，定然是凶多吉少。但此时他不愿多想，就是拼了性命他也要追上巨鱼，救回儿子。撞船的地点距离铸铁坊的码头有差不多三里路，卫木匠一路奔来，终于远远地看见黑甲巨鱼的身影，它就停在码头的边上。他又看见岸上站着一个穿着蓝袍人，而不远处的岸边还躺着一个小孩！
卫木匠救子心切，纵身连跃几步，赶到了码头之上。此时他看清楚了码头上站着的老者，正是潭州州府。地上的昊川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全身沾满了泥土。卫木匠一个箭步冲过去抱起了儿子，昊川的身体软得像一滩泥，毫无半点反应。他伸出颤抖的手探了探儿子的气息，忽然感到心中一阵撕心裂肺的痛，像是心脏被匕首一刀一刀给捅烂了，已经疼得忘了呼吸。他脸上露出了绝望，这样的结果他难以接受，因为昊川全身冰凉，已无半点气息。
看着昊川惨白的脸，卫木匠心如死灰。一直以来昊川就是他的生命，失去了儿子，自己不知道该怎样活在这个世上，他现在巴不得能用自己的命换儿子的命，可一切都无法挽回了。卫木匠难过得浑身发颤，两行热泪滚落下来，他凄凉地一声又一声大喊儿子的名字，可是昊川已经听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