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圣安江边（第1 / 1页）
几天前杜泉告别了卫木匠，准备先穿过棕山，再沿着秦岭的山路向南走到圣安江。立刻卫木匠家的时候还是深夜，若是要趁夜走山路的话，怕是连路都看不见。深山里野兽时常出没，杜泉连一个火把都没有，夜晚极有可能在山中遇险，说不定小命都不保。
于是杜泉在棕山城里找了一个角落睡了一晚，这一晚他想了很多事。卫大哥建议他先去景州找州府，可以通过景州府向圣云山告圣状。可是景州府和潭州府隶属平级，这种天大的事，景州府愿意帮自己吗？潭州州府的真面目如此险恶，景州州府又是一个怎样的人呢？他俩都是从圣云山出来的人，难保不会有点私交，若是这次大灾两个州府都有点勾当，那自己去景州岂不是羊入虎口？自己一死，这场灾难的真面目可就石沉大海了。
杜泉想想就后怕，卫大哥说的也不一定就是对的，我还是应该直接去圣云山。就算是路途危险，也比直接送上门的好。我按照原来的路线先去圣安江，然后沿着江边向东走，一直走到云州境内，如果能到圣云山，就可以直接去面见彤琉真人，他老人家一定会给天下人一个交代，给死难者一个公道。
第二天杜泉醒来，看见城里有一个招工榜，原来潭州南边有一座刚刚发现的矿山，矿主来棕山找矿工。由于酬金不错，不少壮劳力都愿意跟着工头南去。
杜泉心想，我若是能跟着他们走，沿途就会安全许多。现在的自己长发浓须，蓬头垢面，即使熟人见面也很难认出来，和这些矿工走在一起更是毫不显眼。跟着队伍南去，就会离圣安江越来越近，这是现在最好的办法。于是杜泉也去向矿主报了名，由于杜泉是有手艺的人，矿主满心欢喜地接纳了他。
还有什么可能？罗铁山抓起一把碎砖渣，看得心中一惊，难道……
他忽然恍然大悟，这牢墙是用内劲给震碎的！想到这儿，罗铁山惊叹地长出一口气。能将这么宽的墙用内劲震得粉碎，同时还得做到毫无动静，这个人的实力强大到可怕。
罗铁山自问自己也可以打碎这道墙，但若是用内劲将它震碎，却没有十足的把握。若是将墙壁里面的砖头震得粉碎，还要悄无声息，那自己更是万万做不到。
此时罗铁山突然回忆起那日在棕山之中，他们四人一起吃烤熊肉时昊川所说的那句话。
“我爹说了，想要吃到别人吃不到的美味，就得比别人会琢磨。”
这时罗铁山发现两把椅子上都粘着碎布，椅面上还有一层奇怪的东西，好像是风干的胶。他心中生疑，便靠近仔细闻了闻。这股熟悉的味道让他身子一怔，大手紧紧抓住椅子，像是发现了极其重要的线索。
修煜见罗铁山在研究这椅子上的胶，便解释道：“这是昊川他老爹的独门秘胶，粘东西牢不可破，只有他自己调制的药水能够解开。”
罗铁山低头陷入了沉思，修煜见他神色异常，便拍了拍他：“铁山大哥，你怎么了？”
罗铁山说道：“我知道这是什么胶，这种胶天下只有一家，别无出处。”
修煜和付月萱对视一下，没听懂罗铁山到底想说什么。
通缉令上给他们的罪名是：父子两人一起合谋杀人，然后趁夜越狱。罗铁山一阵疑惑，这个小鬼怎么可能杀人，这两天又发生了什么事？他再看看旁边的画像，忽然，目光被死死吸在了这张纸上。
像，实在是太像了。
这张通缉令上的男人实在是太像自己的一个故人了，虽然罗铁山已经和他有十几年没有相见了，但是仅凭看了画像一眼，还是立刻会在脑海中浮现出他的模样。
画像旁边标注的名字是“卫老二”，他应该就是昊川的老爹了。罗铁山宽慰自己，那画像上毕竟只是寥寥数笔，天下之大，相貌相近的人比比皆是，并不一定就是自己的故人。
这时旁边有一个人拍了罗铁山一下，他回头一看原来是修煜，旁边站着付月萱。罗铁山知道这两个小鬼是昊川的好朋友，他们大概知道这两天昊川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州府的一道命令就毁了这一切，下游那么多人就这么被洪水吞噬。想着想着，杜泉的泪水再也忍不住，跪在江边，对着水坝的残骸放声大哭起来。
许久之后，只见天空云层破开，夕阳将云朵外围打成了一圈金色。时候不早了，杜泉擦干眼泪准备上路，还有更重要的事在等着他做。
前方有一颗参天大树，树下的草丛足有一人多高。忽然树上有一大群鸟被惊飞，密密麻麻地划过杜泉的头顶。杜泉听见树下的草丛之中有动静，远处的草叶不断地向两边分离，离他越来越近。
杜泉立刻感觉到不妙，定是有什么东西冲着自己来了。他正要躲起来，草丛里的东西突然一跃而出！我的天，真是冤家路窄，居然是一个长相酷似蜥蜴的灵兽，和半年前袭击潼阳水坝的那一群家伙长得一模一样。杜泉心中大骇，怎么会如此倒霉遇到他，都过了半年了，这里怎么还会有灵兽，这不是潭州的地盘吗？
这个灵兽手里提着钢刀，甩着一条大尾巴向杜泉走来，狰狞地说道：“人类，没想到又见面了。”
一天之后，罗铁山赶回了的棕山城。自从两天前他和昊川进山以后，便开始了忙碌地追赶，期间除了在树下打了个小盹，就再没有时间休息。而且上路时没有带干粮，这两天就靠野果子充饥，现在早已经饿得前心贴后背。他胡乱找了个面馆，点了几碗面就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面馆里的众人都惊异地盯着罗铁山面前摞起来的空碗，已经五碗了，这个大汉的肚子简直就是个无底洞，不知道能装下多少东西。
罗铁山问道：“老板，你这里的面多少钱一碗。”
老板答道：“三枚铜钱一碗。”
罗铁山摸了摸自己的口袋，刚好十八枚，还能再吃一碗。于是罗铁山喊道：“那就再给我来一碗。”
就这样，杜泉跟着矿工的队伍一路沿着官道向南走去。那些追杀他的人怎么会想到他混进了这样一个队伍，他一路上有人陪伴，吃喝住宿都不用操心。没多久就走到了矿山，杜泉一看这座矿山已经离圣安江不远，便悄悄地脱离了队伍，一个人跑到了这里。
洗完脸后杜泉感到一阵清凉，又从包袱里拿出干粮胡乱吃了几口，便开始沿着江向东走。
滚滚的江水拍打着圣安江两岸，远远望去，江水从层层叠叠的群山中流淌而来。杜泉尽量找隐蔽的地方走，这一路走来，他看见了不少残破的房屋，荒废的农田，这些地方都不见人影，恐怕居民们在半年前已经命丧于洪水之中了。
不知过了多久，江水越流越急，杜泉知道已经快到昔日的潼阳水坝了。这时他心里越来越沉重，潼阳水坝已经不复存在了，可是每日还是会出现在他的梦里，有时是好梦，有时是噩梦，无论如何，自己的一生已经被这次事件彻底的改变了。如今自己要做的事也不知能不能做到，但是不论结果如何也要去放手一搏，这样死也瞑目了。
杜泉就这么走着，如今已经只剩下残垣的潼阳水坝终于出现在了眼帘。看到这个场景后杜泉的回忆如泉水涌起。当年他不爱读书总是被父亲责骂，后来得到卫大哥的传授，终于有了一身的技艺。那时潭州的工匠司在棕山城招人，杜泉凭借着自己的本事在工匠司谋得一职，经过数年的努力，终于得到了所有人的认可，被任命至潼阳水坝的总管。他在潼阳水坝一干就是七年，每日与江水与大坝为伴，早已经将它们融进了自己的生命里，还有那些一起在水坝上工作的朋友们，如今只能天人永隔了。
一定是他，昊川的老爹，那个木匠，一定就是那个人。十四年了，你终于出现了。罗铁山用力捏了捏拳头，这次我一定要找到你！
杜泉沿着满是碎石的小路向南走着，隐隐听到了涛涛水声，他心中一阵兴奋，开始向前狂奔。就在他气喘吁吁之时，波澜壮阔的圣安江终于出现在他的眼前。
在这宽广的江面上浪花跳跃，清风夹杂着浓浓的水气。极目望去，圣安江的壮观让人感叹，它像一条巨大的银龙，东不见头，西不见尾，两头与天际相交，身躯蔚为壮观。
杜泉跑到岸边，起伏的水浪瞬间将他的鞋裤打湿。他捧起江水猛喝了几口，又洗净了脸上的污垢。
终于到圣安江了！
罗铁山霍然起身说道：“带我去他们逃走的牢房看看。”
现在还是白天，偷偷潜进牢房显然不可能，三人只能等到天黑再行动。付月萱回家拿来了两壶好酒，用来晚上吸引狱卒。
没过多久夜幕降临了，大牢周围的街道变得冷冷清清，罗铁山两下便翻过红色高墙，贴着墙边向着破洞的牢房缓缓走去。狱卒们都挤在大牢门口的桌子旁吃饭，付月萱送来的美酒刚好给他们开胃，院子里的几个狱卒也去混一口吃喝，一时没人知道有一个大汉已经潜进了大牢的院子。
罗铁山小心翼翼地走到破损的墙壁处，只见墙上的窟窿至少高四尺，宽两尺。掉在地上的砖块都碎成了渣，但墙里的砖头居然都还是完好的。这些碎砖并无风蚀的痕迹，若不是有强大的外力作用，结实的砖头绝无可能碎成这副模样。
罗铁山一直在思索，身在牢房，究竟用什么东西才能把一尺多宽的墙壁打出这样一个窟窿，这不像是钝器所致，牢房里哪里去找钝器，而且还要弄出那么大的动静，早被人发现了。
三人走到一个僻静的角落，修煜告诉罗铁山，前天晚上有两个官差死在了昊川的家里，刚好一队巡逻兵经过，就把昊川父子认作是杀人犯，关进了大牢。可是半夜他们两人居然越狱逃走了，现在不知去向，城主已经向整个潭州已经下了通缉令。
罗铁山忙问是怎么逃走的。修煜的大伯在棕山城府衙里当差，大伯告诉他，昊川父子在半尺厚的牢房墙壁上凿出了一个大洞，然后悄悄逃出了牢房。可是犯人身上是不可能带有工具的，再说即便是有工具，也不可能一夜之间就能把那么厚的墙壁凿穿，况且大牢里谁也没有听到动静。这件事很是怪异，知**现在都在议论这件事。
罗铁山让修煜和付月萱带他去昊川的家里看看。三人一路来到昊川家，只见院门上贴着封条，门外还有几个士兵看守。眼看无法从正门进去了，修煜向罗铁山一挥手：“跟我走，我知道有个地方能翻进去。”
于是修煜带路，三人从小巷绕道后院的墙外，这里有一道矮墙，很轻松就可以翻过去。三人顺利地进了昊川家，院子里和房内一片杂乱，显然已经有不少人来这里搜查过了。
罗铁山仔细地在家中检查，原来昊川的老爹是一个木匠，这些工具真是相当的讲究，木工活做得也是难得的好。这地上还有斑斑血迹，估计是那两个死人留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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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会儿，小二端上来两碗面，老板说道：“这位壮士食量实在是惊人，在下开了半辈子面馆也没见过像阁下这么能吃的，若不嫌弃，给阁下多送一碗，请慢用。”
罗铁山面露愉快之色，说道：“多谢多谢。”
两碗面顷刻之间就见了底，罗铁山一抹嘴，将十八枚铜钱搁在了桌子上，转身离开了面馆。
刚没走两步，就看见前面街上挤满了人，好像在看墙上贴的告示。罗铁山走上去瞧瞧，他身材高大，前面的人群挡不住他的视线。他看见墙上贴了一张通缉令，悬赏缉拿两个罪犯。
通缉令上还有两个人的画像，一个是中年男人，另一个是十几岁的孩子。罗铁山看到画像立刻色变，那个画像上的小孩和昊川长得一摸一样，再一看旁边的名字——“卫昊川”，没错，就是这个小子，他怎么就成了通缉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