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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雀桥 第52节(第1 / 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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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鸾睡得浅,睁眼见是他,轻轻嘟囔一声,伸手勾着人的脖颈又闭了眼,当真半分不顾忌他的身份。纪焕不由失笑,掂了掂手中的重量,哑着声音开口:“怎么比之前又重了些?”

陈鸾睫毛微颤,手指头冰凉,捻着他颈后一块细肉,糯糯地争辩:“分明没有,这几日连点心都戒了,皇上莫拿这事来吓唬我。”

纪焕将人放在软榻上,粗砺的手指摩挲着她细嫩的脸颊,凑上去闻了闻,而后皱眉:“怎么朕又闻着莲子糕的味了?”

陈鸾顿时背对着他,将身子挪到里头去了。

越来越会使小脾气了。

因着昨夜中秋节刚过,外头的一颗香桂树上还挂着几个圆圆鼓鼓的花灯,各样的花式图样,瞧着莫名的喜庆。

流月端着一碟子糕点进来,脸上溢满了笑,轻声细语地道:“娘娘快尝尝,这是三公主差人送来的枣泥糕,说是王嬷嬷亲自做的,娘娘进宫前是最爱这口的了。”

陈鸾放下手头的羊脂玉簪子,目光落在那精致小巧的点心上,笑着颔首,继而开口问:“本宫记着王嬷嬷前些日子向公主讨了恩典,不日将出宫养老?”

在陈鸾还未与纪焕成亲的时候,纪婵住在宫外的公主府里,陈鸾与沈佳佳常去做客,王嬷嬷是纪婵身边的管事嬷嬷,又做得一手的好菜,时时噙着笑慈眉善目,这一来二去的,陈鸾自然就和她混了个面熟。

到了这样的年纪,出宫颐养天年也是最好的选择。

第61章

那样一出闹剧之后, 宫里又安静了几天,陈鸾日日喝药调理身子,肚子倒也没再疼得那样厉害过, 养心殿俨然成了第二个明兰宫,摆设布置一切比照着陈鸾的喜好来。

元成帝也是一副没打算让她再回去的模样, 随便她可着劲的折腾。

八月中旬的天依旧是极热的, 太阳高高的挂着,人往外头一站, 不消片刻, 头顶都要冒起烟来。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陈鸾却再没有听到过有关锦绣郡主与赵谦的消息,所有似是而非的线索齐根而断,十几年前的事再次重演,两个大活人在京都的茫茫人海中蒸发。

之后四五年,就因这一桩事,原本两个将要定亲的人彻底闹僵,他提亲三次皆被婉拒,就连个人都见不着,解释都没地解释。

纪婵声音更冷几分,冷笑着呛声:“这么说你还认为是我的错?”

袁远默然不语,而后缓缓地将人揽到怀里,她身子一瞬间绷得极紧,手掌紧握成小拳头,而后又被他压着一根根强硬地掰开,强硬的十指相扣。

“纪婵,我只是很想你。”

我没有怪你,我只是很想你。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工作原因,通常更新完已经很晚了,大家不要晚上等更新,第二天早上起来看吧,比心心。

第62章

纪焕对镇国公府全然没什么好感, 却还是命人厚葬了陈申,他出殡入土那日,纪焕和陈鸾站在太和殿的玉栏前, 天的那头升起一轮橘红的太阳,伴着迎面而来的阵阵清风, 不仅没有让人觉得热, 反而有些寒凉。

陈鸾被不知从哪刮来的细沙迷了眼,她拿帕子擦了擦, 那原本就有些红的眼角经她这样一擦, 便又红了一小片。

国公府分明是一个龙潭虎穴,里头住着的人,没有一个是真心实意对她好的,哪怕是老太太,在他们的心里,国公府的荣耀与利益为上。

按照她的推想,身上流着国公府血脉的自己,将成为赵谦最后一个目标,在此之前,他一定会藏得极深。

“锦绣郡主可是和赵谦一起的?”半晌后,陈鸾才咬着唇慢腾腾地问。

纪焕沉了面色点头,他抬眸,看着小姑娘那与陈申陈鸢两三分相似的容颜,忍不住极缓极慢地捏了捏她的小指,“鸾鸾。”

陈鸾嗯了一声,见他没有再出声,垂着眼睑问:“怎么了?”

纪焕突然勾了勾唇有些自嘲地笑:“无事,就是突然有些怕。”

她不傻,那赵谦不惜潜伏二十年也要血洗国公府,甚至搭上自己好不容易逃脱出来的一条命,难道仅仅只是因为当年的陈申是主审此事的官员吗?

左将军府曾经权极一时,自然知道君王的命令不可违抗,再者左将军到底有没有那样的想法,他作为儿子的难道不清楚吗?若那事是真的,他除了叹一声上天不眷顾之外,也没什么好说的,捡回一条命,就应该从此老老实实做人。

江山皇位之争,成王败寇,输的人赌上所有,赢的人自然要斩草除根,永绝后患。

可瞧他如今的所作所为,这事便越发的扑朔迷离起来。

陈鸾止不住地想,若左将军是被诬陷的,又或者是陈申使了手段冤枉了人家……

调虎离山,腰斩,尸首分离。

里头还没有传出什么动静,陈鸾就脚下一滑,险些撞到柱子上去,胡元急忙扶住她,连声问:“娘娘没事吧?”

说话间,纪焕听了动静出来,眸中蕴着惊人的狂风暴雨,他什么话也没问,只在众目睽睽之下抱着她,怜惜地亲了亲她的额头,嗓音嘶哑:“都交给朕。”

陈鸾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她有些迷茫地抬眸,眼角透着点点的红,她想对他说自己没事,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八月十五才过,就在诸臣还沉醉在热闹的团圆节日中是,镇国公被害的消息如同疾风骤雨般席卷了京都的大街小巷,从此之后,陈氏一脉便只剩下明兰宫里那一根独苗了。

“这段时间,一块也不许吃。”

小姑娘才安安稳稳的过了小日子没多久,又喜欢上吃糕点,到了用膳的时候,往往就只挑几粒饭吃,这也就罢了,一段时日之后,半夜里突然嚷嚷着牙疼,第二日早起一看,一侧脸颊都肿了起来。

之后几日更是没个安稳,这养心殿里的宫女太监没一个能看得住她,时常被忽悠着端上一小碟子点心,偏偏陈鸾见了他还能面不改色的矢口否认,一点儿也不长记性。

明明她从前是不爱吃这些甜腻的东西的。

陈鸾一觉醒来的时候,太阳已落西山,晚霞如血一样染红了整片天空,妖异而绚丽,不知怎的,她两边眼皮竟开始狠狠的跳动起来。

纪婵坐在书案前描字,她手抖的毛病还未好彻底,每日就用这个法子坚持控制,原本一手连昌帝也要夸赞不绝的字如今如蝌蚪一般的陈列。

最后,纪婵啪的一声将笔搭在砚台上,而后莲步稍移,行到袁远跟前,漫不经心地擦着指尖的墨迹,声音□□分懒散:“还不走?莫不是想在妙婵宫睡一宿?”

袁远眯了眯眼,不动声色地抚了抚自己胳膊上的细布,妖异的桃花眼上挑,倒比女人还来得勾人心魄:“伤口疼,迷/魂香的药效还没消。”

这话叫他说得,纪婵险些笑出声来。

“袁远,方才在外头,我与你说得十分清楚了,若你没有想清楚想明白,就不要再来扰我了。”她正了神色,直言相告。

小半个时辰后,陈鸾低声闷哼,小脸上润着花尖的红,和着蜿蜒而下的泪珠,可怜兮兮的没了气,她手没力地搭在男人的肩上,声儿颤颤:“我就吃了一块。”

声调颇为委屈,纪焕从胸膛里发出闷闷的一声笑,声音哑得不像话,目光幽深能将人吸进去,“上早朝前你如何应下的?可还记得?”

陈鸾顿时瘪嘴,难耐地揪了身子底下的被褥,娇娇地低哼:“我现在已经没事了,也不能就全信太医的啊。”

纪焕简直要被这小妖精的歪理邪说气笑,不听太医的,难不成还任她疼得嘶嘶直吸冷气?

陈鸾最后汗水津津,像猫儿一样的呜咽,再没有气力与男人争辩,昏昏欲睡之际,只听男人醇厚的声响在耳畔,夹带几分餍足,可恨得紧。

流月点头:“正是呢,公主念着她照顾多年辛劳勤恳,赐了不少东西下去,此外还特许嬷嬷下月初十出宫。”

陈鸾捻了一块放到嘴里,绵甜的香在嘴里蔓延开来,她惬意地眯了眯眼,轻声道:“嬷嬷出宫那日,记得提醒本宫一声儿,咱们也该去送送的。”

这一走,怕以后是再难相见了。

陈鸾用过午膳后有小憩的习惯,养心殿安安静静的没人敢出什么声儿,纪焕处理完政务进来的时候,小姑娘正安安静静地躺在屏风外那张罗汉榻上,身上搭着一层薄薄的小被,曲线窈窕,将那份惑人勾勒得淋漓尽致。

纪焕瞧着,无声地挥退了两侧扇风的宫女,轻手轻脚将人抱着去了内殿的榻上。

陈鸾许多次睁眼闭眼,都是老太太直挺挺的躺着,身上盖着白布, 再也睁不开眼的模样。

老太太吃斋念佛大半辈子, 最后却是被无辜牵连至死的, 死不瞑目。

而陈鸾身为国公府的后裔子孙,心中隐有猜测却迟迟找不出这个人来, 心里头难免是有隔阂,不痛快的。不管怎么说,血脉相连,无端承受无妄之灾的是她的至亲。

即使康姨娘和陈鸢死有余辜, 老太太和康姨娘肚子里那个孩子终究无辜。

八月十六日正午,天光大亮,日头毒辣。

再没有比这句话更叫人内心震动的了,饶是冷静理智如纪婵,也有片刻的失神,直到她感受到一阵温热停留在自己的眉心,顿时绷紧了脚尖,一把将人推开,恼怒的声音传出老远:“赶紧滚回去。”

袁远站在原地,苍白得近乎妖异的手指轻抚上薄唇,桃花眼中泛出妖异的神采,勾唇低低笑了一声,喃喃道:“这回还能让你跑了不成?”

他又坐回那张躺椅上,南窗半开,竹藤编的躺椅不堪重负,嘎吱嘎吱的响动,袁远眯了眯眼,想着这时候来一坛酒就好了。

他又想起了许多事,从她十四岁未及笄到如今十九,整整五年时间,恍若隔世,什么东西都变了,就连他自己的初衷也改变了,唯独她没变。

作者有话要说:  这么粗长,算是双更了吧?明天继续,快夸我啧。

陈鸾讶异,前世今生两辈子,头一回听他说怕这个字,他这个人,竟还有怕的东西?

小姑娘懵懵懂懂的,一双漾着秋水的杏眸像是有大雾弥漫,瞧着人的时候,那大雾便被一阵柔风吹散了,再是坚毅的铁石心肠,也要被寸寸涅灭。

纪焕将下巴磕在小姑娘的肩头上,控制着力道,不想叫她看到自己此刻的表情,“怕一个不小心,没有看好你。”

然后又将面对着前世那样的场景。

他眼底闪过压抑不住的深浓煞气。

简直不敢想。

如今国公府的人死了个干净,上上下下正经的主子十人不到,跟当初枝繁叶茂的左将军府比起来,九牛一毛。

到了后半夜,司马南与南阳王踏着薄雾星光回了府,纪焕坐在那张黄梨木椅上闭目养神,眉宇间震怒与疲惫交织。

陈鸾走过去替他静静地按着额角,一阵桃花香飘然而至,纪焕无比自然地捉了她另一只手握着,抬了眸子道:“方才暗卫来报,在京郊废弃的寺庙里发现了赵谦的踪迹,但尚不确定那处宅子里藏了多少人,是何身份,我没让他们轻举妄动,以免打草惊蛇。”

这事陈鸾早有预料,那赵谦隐匿这么多年,手里自然有着一股自己的势力,只是她没有想到,竟这么快就找着了赵谦。

京都人心惶惶,人人自危,这时候有些敏锐的世家也根据蛛丝马迹和各自猜想推算出了一些东西,比如连夜进宫面圣的左相和南阳王。

他们说了大半夜,陈鸾就一动不动僵在珠帘后的凳子上坐了大半夜,期间也起身去翻了一些有关当年那件事的记载,以及左将军亲自画押的供词。

当年那件事,左将军府两百八十口人,全部葬在刑部的屠刀下,那么多老幼妇孺,一个也没能幸免。

帝王之怒,唯鲜血可以平息。

意图谋反啊,多么大的一项罪名啊,陈鸾拿着那薄薄几页纸,手指尖都凉了个彻底。

也许这世上当真存在着心灵感应这样的荒诞事,在某一刻,陈鸾心口像是被锤子重重地瞧了一下,而后空落落的竟掉下一滴眼泪来,她困惑地皱眉,不动声色将那滴泪擦了。

约摸着过了半个时辰,天边泛出灰色的薄雾,夜晚即将到来,一轮月影已经挂在了天幕上,光影朦胧。

纪焕在正殿批阅折子,陈鸾心里始终觉得不安,于是将手里的书放在一旁起身去寻他。

胡元远远地迎了上来,声音比往常低了好几度,道:“娘娘进去吧。”

陈鸾下意识觉着不对,一只脚才踏进去,就听见里头方涵的声音:“……半个时辰前,派去保护国公爷的暗卫被调虎离山,守在庄园的禁卫军全不是对手,等微臣得到消息赶去查看时,国公爷与三公子都已尸首分离,被人拦腰斩断。”

“你我身份相当,到时候真要闹起来谁的脸上都不好看,你就此罢手回去吧。”纪婵难得柔和了神色,如是劝道。

“啧。”袁远面色变幻了一会,而后意味不明地轻啧一声,站起了身,一步步将纪婵逼到了窗口,她背后抵着墙,孤立无援,只神色仍是毫无波澜。

“十四岁那会,谁先招的谁?你也不看看,便是恶作剧,又有谁敢惹到我头上来?”

褪去了人前洒脱的纨绔公子样,这人偏执起来,竟比四年前还要难缠些。

“你只怪我当年有失偏颇,失诸理据,怎么不说你连夜收拾行装回了大燕,特使三百里加急也没能追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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