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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喜农家科举记 第238节(第1 / 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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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久飞拿不定主意了,他又磨磨蹭蹭地写了写草稿,瞧见周边考舍的考生全都在奋笔疾书,心绪有点复杂,他一边艳羡这些人肚子里是有墨水写出东西来的,一边又觉得就算这些人写的满满的,有什么用,最后能点中的人也不过寥寥!

他感慨了一番,自己拿钱买了个稳当,只要是中了,这钱就没白白花了!他又瞧了一眼那号军,号军虽然面嫩讨人喜欢,但是彭久飞实在拿不住此人的立场。

眼看着天完全亮了起来,不少考生开始离了考场走动,有人去茅厕,有人去伙房,不管去哪儿,都有号军在后面跟着。

彭久飞瞧了天色,晓得到了约定的时间了,他从行囊里寻出来锅碗食材,同走动的考生一道往伙房做饭。

他哪里会做饭,还是临来的时候,家里的厨子教的。不过他也确实不用做,彭家的厨子跟崔稚一样,饭都给他准备好了即食的,最多他嫌弃凉了进肚不舒服,拿出来热一下。

这第一场七篇八股文,时间非常紧张,还必须要字迹工整地写下正楷,作业量十分大,有些人能在黄昏之前做完,有些做不完的,贡院也会给三支蜡烛供他使用,若是三支蜡烛燃尽,还不能交卷,号军就会把考生“扶出”。

这是个给面子的说法,实际上,那是“拖出”,不被允许再答题。

甚少有人下晌就能全部答完出来,若真是早早地就交卷出场,多半还是要被人疑惑,是不是提前得了考题,或者压中了题目云云,所以大家尽量在黄昏前后交卷出贡院,以减少旁人的恶意猜测。

就算魏铭也不敢在这事上造次,认认真真在草稿纸上将初稿写出来,然后再往正卷上仔仔细细誊写。

而彭久飞却不一样了,他可还有替考的人等着替他写呢!

——本章关于大兴乡试的叙述,基本参考明朝乡试,感兴趣的朋友可以查阅相关资料,不再赘述。

第404章 换人

虽然说,这种时候,补觉是再要紧不过的事情了,但是越是强迫要睡觉,越是不容易睡着。

尤其明远楼上,号角吹起了来,叫喊声如约而至——有仇报仇,有冤报冤!

阴暗的贡院就像一个巨大的监牢,考生原本就紧张着往后的前程,再听了这样的话,心里难免有些鬼神论作祟,谁从生下来长到如今,没有一点见不得人的事呢?

长牌灯明暗交替,魏铭在东门前经了一番严格搜身,只差连他鼻孔里都要抠搜一番,才让他进了贡院去。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魏铭领了玄字第二十号考舍,他一路走过去,不巧发现那彭久飞,就在玄字十六号。

两人是照过面的,还暗暗过了招,彭久飞也看见了魏铭,他眯了眼睛,盯着魏铭从左到右看了一遍,浑身一股“莫要找事”的气息顺着眼神射到了魏铭处,魏铭只做不见,面无表情。

彭久飞不由地心下快跳了几下,越是不想让人认出来,越是碰到了个照过面还不知底细的!

边小清哪里想到他不管不顾发狂起来,勒住自己的脖子完全不撒手,他发不出叫喊,也挣不开彭久飞的手,呼吸瞬间变得艰难,边小清使出最后的力气拼命挣扎,但是那彭久飞却也抵上了半条命,狠狠勒着他不放。

偌大的贡院,严禁的秩序,在这幽闭的墙角里,一场生死较量默默进行着。

有仇报仇,有冤报冤。

边小清逐渐变得头脑空白起来,他反复念着这句话,他不想死,不想就这么被这两代人的屈辱死去!

可他无力回天了……

边小清回头看了一眼,“我要用你的卷子,把这些年你彭家父子做过的恶事,一件一件写出来!给考官们都看看清楚!你彭家到底是什么东西!”他说着,犹嫌不够,又道,“最后,我在帮你们彭家骂两句朝廷,骂两句紫禁城里的皇帝,你以为如何?!”

“贼!”

彭久飞目眦尽裂,胆敢在考卷中辱骂朝廷,这边小清是要彭家抄家灭族啊!

“你疯了?!”

边小清眯了眼睛,“疯了,早就疯了!我爹被你爹囚禁的时候,我边家被你家得换上优籍的时候,还有你……”

“边小清?!怎么是你?!”

边小清哼哼着笑了,“本来就是我,你果然还记得。”

彭久飞心跳如雷,这一刻,他要是还不明白边小清的意图,可就真是傻到底了。

“是你引我上钩的?!你故意让人替你同我见面,就像在贡院里害了我,是不是?!”

边小清摇着头,笑着,“并非我引你上钩,是你自己撞上来的!既然你撞了上来,我当然不能错过!”

若不是号军衣裳上面有考舍的字样,他差点没认出来,可这号军,怎么比方才个子矮了不少,一双手也更加白净了?!

换人了?!

第405章 出手

换人了吗?

彭久飞瞪了眼去瞧人,那号军却把帽子低低压着,彭久飞嘿了一声,见总有附近无人,同那号军兴奋道,“换了?”

但他来不是为了跟魏铭较劲的,而是为了同人换考。

他照着窦教谕安排的,先做饭吃饭,然后假装肚子不适,往茅房蹲大号。他路过魏铭考舍的时候,特特看了魏铭的卷子一眼,满满当当地,竟然写了六张草稿,而魏铭本人,正在喝着热水吃着肉卷。

彭久飞一眯眼,掠了过去,魏铭却在彭久飞的再三“暗示”之下,终于对这厮起了兴趣。

两次三番地暗示他不要没事找事,那么,这厮不就是要行贡院不许之事吗?

他倒要看看,这厮要做个什么大文章!

锅子还没吃到嘴里,孟中亭已经暖了心肺,他大幅度点着头,“好。”

益都县人进了考场,安丘也就快了,崔稚小跑着回到了魏铭身边,瞧见魏铭正瞧向中门口,崔稚也看了过去,“彭久飞?”

崔稚不由嘀咕,“我看他那个不学无术的样子,还以为他要找人替考呢?要么就是有人给他泄题,不然他怎么考过呢?”

魏铭没太在意崔稚说得话,反而看见那彭久飞往张盼波脸前站着,等着被搜身,他咧嘴嘴,朝那张盼波笑了一下,张盼波的表情魏铭瞧不清楚,但飞快地跟那彭久飞点了个头。

难怪孟中亭没能寻到张盼波的庇佑,原来张盼波还想攀一攀彭家这条船。

他往灶头去了,那号军每一步都跟的紧紧的,真是和旁的号军一般无二。

彭久飞要了人家的火烧水,一转头,又瞧见了魏铭。

魏铭也同他一样,是来温饭的,顺便给自己弄些热水暖暖胃。彭久飞盯着他看,想再用眼神警告他一番,不要多管闲事,就算见着不该见的,也不要出声,不然有他好看云云。

但他脑补了这么多狠话,魏铭却连看都不看他一眼,生火烧水架蒸笼温饭,灶上的活儿做的顺溜,同他已经写完了的一半草稿一样,行云流水。

直到墨西哥烤肉卷都温好了,水也烧好了,魏铭才收拾好东西,转身的时候,扫了一眼彭久飞。彭久飞在被太监外甥徐继成无视了之后,又被魏铭无视了,差点气得仰倒。

彭久飞拿了卷子便磨磨蹭蹭,在草纸上随便照着题目做些语句,他抬头去看监管他的号军。

窦教谕那群人要想找人替他答题,首先这个号军这一关,就得过去,不然号军岂会看不出来,自己看管的考生换了个人?

彭久飞很好奇窦教谕他们是怎么操作的,他朝着那号军挤了下眼,见那号军年纪不大,十来岁的模样,顿觉可爱,又朝他清咳了一声。

可不论是挤眼还是清咳,那号军无一反应,同其他号军一样,站着不动。

那这到底是不是窦教谕他们的人呀?!

所谓有仇报仇,有冤报冤,也是一句震慑,心态不好的人,挺不过去,没法在乡试取得一个好成绩,也就没有办法做官了。

魏铭历尽一世腥风血雨而来,自然不会被这个糊住,倒是坏事没少做的彭久飞,先听着心里也有些毛毛,后来一掐大腿给自己壮了胆,闷下头呼呼就是睡觉。

半数的考生睡不着,剩下的半数困得不行了,能迷糊一会,像彭久飞这样不用他亲自考的人,倒是睡得沉,直到有人在他头上喊了他,“相公起来,题目纸来了!”

喊他的是号军,每一位考生都有一个号军看守,以防作弊。彭久飞被这号军一喊,睁眼一看,天都亮了。

魏铭早在天亮之前就醒了过来,眼下接到试卷,精神正好,他把试卷翻来覆去看了一遍,心中自有了回数,提笔开始在草稿纸上写初稿。

他可是花了近千两银子买一个替考,此人千万不要坏了他的事,不然……

彭久飞攥紧了拳头,魏铭并不知道他心中如何想。

魏铭回忆着从前考试时候的规矩,钉好油布防雨,把草卷、正卷各十二幅守好,趁着蜡烛的光亮,写上姓名、籍贯、三代等信息,然后收好试卷,开始了第一项工作——吹熄蜡烛,睡上一觉。

到底是半夜都没睡觉了,顶着这个精神考一天的试,谁都受不了。所以乡试到黎明时分才正式下发考卷,考生趁机补上一小觉,那是再要紧不过的事了!

——

边小清的父亲是那彭助的囚奴,边小清又如何逃出彭家的手掌,彭久飞后来要求他去当伴读书童,根本就不是随意为之,那是早就想捉弄他,将他捉弄到死!

“有仇报仇!有冤报冤!”

边小清低吼出了明远楼上的号角,“彭久飞!彭家!我边小清报仇的时候来了!”

话音一落,边小清一把甩开彭久飞就往往考舍而去,彭久飞知道如果真让他得逞,彭家就晚了,彻底完了,一族的人都活不成了!

他像一只发了狂的豹子,一下扑到了边小清身上,边小清措手不及,已经被他紧紧勒住了脖子,“姓边的!你最好弄个清楚,到底是谁的死期到了!”

这话将彭久飞浑身的筋骨绷了起来,“你要做什么?!”

“做什么?当然是替考!”

边小清如今穿的可是彭久飞的衣裳,他不怕彭久飞吵嚷,若是闹起来,彭久飞又能吃到什么好果子?!

他昂首挺胸地就往外走,那彭久飞低声吼着“站住”,他根本不予以理会。

“你到底要做什么?!”彭久飞死死拽着他的手臂。

那号军低低应了一声,“你我将衣裳换过来。”

那就是真正的换考了!

彭久飞见那号军已经开始脱外罩,自己也忙不迭脱了起来,只是那替考人始终背对着他,彭久飞还道,“都是老爷们,还不好意思呢?”

替考人不说不动,迅速褪了衣裳递给他,两人把衣裳换过来,急匆匆穿好,旁人已经进来了。彭久飞暗暗道了一声险,拍了那穿了自己衣裳的替考人一下,“把帽子给我!”

他说完,忽见那人嘴角往上一翘,说不出来的熟悉感看得他眼皮一跳,那人一把掀开了帽子,帽子下面的那张脸,熟悉得直冲彭久飞的天灵盖。

魏铭两口吃净了烤肉卷,暗暗感叹崔稚的手艺越来越合他的口味了,也不知道过几年,还能不能有口福吃上这么美味的东西。

他想着,脚步跟了那彭久飞往茅房去了。

考试还不到半点,茅房已经有了臭味逼人,有些号军实在受不了这个味儿,尤其考生要上大号的时候,号军只捏着鼻子瞧两眼,也就出来了。

彭久飞刚到茅房的时候,也被这个味儿熏得一个哆嗦,但是窦教谕给他定了规矩,他不去也没办法,他并不太清楚,到底窦教谕安排的那个小先生何时同他换身,因为窦教谕说也要看机会,他只要按照定好的流程来就行。

彭久飞捏着鼻子进了茅厕,臭味将他熏得脑袋发懵,他的号军看了一眼就退了出去,他按照窦教谕的指示,足足在里面呆了半刻钟,待他实在忍不住要把隔夜饭吐出来的时候,他那号军突然进来了。

魏铭不由地回想起前世,孟家倒台之后,彭家也没好到哪里去,张盼波遭了孟家波及,倒似不倒翁一样,沉寂两年又弹了起来。是不是彭家在他身边搭的这把手呢?会不会正因如此,才有了孟中亭那些艰难的事?

思虑之间,安丘县的长牌灯亮了。

魏铭上前等待搜查,他让崔稚回去睡觉吧,“小心点,人多,不要和苏玲走散了!”

崔稚点头应下,魏铭跟在队伍里往贡院走去。

距离上一次,他到贡院乡试,晃晃几十载过去,都已说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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