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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喜农家科举记 第54节(第1 / 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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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上一个信我的

白瓷酒盅里酒露荡漾。

段万全照旧在崔稚之前打个幌子,看不懂的自然看不懂,心明如镜的也不点破。段万全品不出来滋味,到底是还年轻,但是神仙舌头的崔稚品得出来。

左边一杯绵厚悠长,右边一杯更添清冽。

崔稚把从前自师父和最好酒的三师兄处得来的滋味,全灌注到了口中,才勉强品出二者的分别。

冯效也不疑惑,他方才就瞧着是那小丫头先出了主意,段家小子才上前说道的,想来要喝酒的,是小丫头。

他见小丫头不急着喝,端起来看了一番,又在鼻尖下绕了一绕,这才凑到嘴边,抿了一小口,抿过,端着酒盅一动不动。

冯效看得有意思极了,他想知道这个小丫头要做什么。念头一闪,就见她放下酒盅,又将段小子招过去说了两句话。

然后段小子转了过来,“冯老板,你们铺子还有好点的酒吗?”

这是喝出好孬来了!

邵忠田不知道崔稚的身份,只以为段万全才是要紧人,冯效听了也如此以为,道:“魏家出了案首,宋氏生意兴隆,这两家联手卖酒,你们庄上的酒说不定能卖出些名头。”

“唉,我们庄上的就和景芝酒比不上,不是你这样的舌头,谁能喝出来差别?别说卖名头了,都卖出去就不错了,县城可不比景芝镇。”邵忠田道,“我也管不了那许多了,反正好生酿酒,卖不卖也是魏家和宋氏的事。”

冯效听了笑眯眯地打量三人,“那你带着这两小儿来作甚?”

“是他们二人要来的,好歹算我今年的东家,你担待些,我瞧就是小孩子家,没赶过大集,出来耍的。”邵忠田怪不好意思地朝冯效拱手。

冯效却不是很信,见那小女娃招了男娃嘀嘀咕咕的说了什么,男娃转过头走了过来,“冯老板,可能讨你家的酒品上一品。”

崔稚也不以为意,夹在人马中进了城。

放眼望去,宽阔的路两边全是摊位,挤挤攘攘,比安丘县城的集市可大得多了。

邵忠田给她介绍,“中间这一条老街,主要是卖酒的,就是酒市,另外还有花市、牲市、铁市,果木市,咱们先去聚芳阁歇歇脚。”

今日不过是八月十九,就有着许多人,等到明日逢十大会,还不知道多少人呢!

崔稚来了古代一年有余,除了魏铭府试那日,还没见过这么多人。

只是这话她不好说,两个孩子都太小了,说破了以后不好相处。外边有人问崔丫头是不是木子的童养媳,她也是摇了头的。

田氏若有所思,崔稚又找到了段万全。

“小段哥再辛苦一程,明日去一趟酒溪庄,把咱们的意思,跟各家都说一说。”

段万全说好,卷了卷袖子,“那些偷奸耍滑的,这回可要哭了!”

第95章 天大的好事

上一个,是宋氏酒楼!

——

给小乙买了一整套绣了兔子的衣裳,连鞋头都钉了一双红眼睛,两边搭着毛耳朵。小乙现在超喜欢带着墨宝跑去白婆婆家看兔子,这一身衣裳她往身上穿了,咯咯笑个不停,摇头晃脑地像个福娃娃。

崔稚抓了她要给她辫两条小辫子,小姑娘家家的,三岁的年纪怎么打扮都好看,崔稚芯子里到底是二十好几的人,只把小乙当自家闺女疼。

田氏拉了崔稚的手要给她钱,“你这处处花钱,自己还要不要攒嫁妆了?他大伯娘都给小莺备备起嫁妆来了,你自家爹娘不在,你叫我一声姨母,我总得替你上心些!”

冯效早已不把她当小孩了,最后甚是让小伙计拿锄头来,要亲自挖开院中桃树下的一坛陈年老酒。

“使不得,使不得!”崔稚赶忙去拦他。

冯效这一路品过来,也喝了不少,似醉了一般兴奋,两眼放光,“崔小丫头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神仙舌头,且你这一点年纪做事就有章法,以后能有大作为!别看是女孩子家,我们景芝都是做生意的人,只论本事,女子又有何妨!”

他这么说,崔稚万万没有想到。

不管是村里、县里还是府里,她看到的女子都是藏身在宅院之中,忙碌在男人背后,她因着年龄小,又有魏铭、宋氏和段万全护着,还需要处处假托男子名义做事,没想到景芝这个商贸重镇,酒铺掌柜居然说出看好她的话。

他起身在店里转了一圈,终于捱不住,出门寻了去。

明日就是逢十的大会,摆摊的铺好了稻草,今晚就睡在路边。他在人群里从酒市找到牲市最后到了花市的西头,在一家花茶铺子下找到了浑身挂的满满的三人。

邵忠田瞧见他“呀”了一声,“冯老板怎么到这来了?可是有什么事?”

冯效没在意邵忠田,目光落在一手端着花茶,一手捏着葡萄干的崔稚,见她吃得眉开眼笑,忽然恍惚自己是不是想多了,这还只是个八九岁的女娃娃罢了。

他心中猛然一阵失落,刚要说一句“路过”,就听见女娃娃开了口,“冯老板是不是找到家中的好酒了?我们方才尝遍了酒市,那些铺子的酒还不如你家呢!你家有好酒,可别埋没了!”

震惊的功夫,崔稚已经拉着段万全出去逛了,邵忠田赶忙朝冯效拱手抱歉,跟了上去。

冯效看着铺面外头川流不息的人,出神。

多少年没有遇上这样的神仙舌头了?倒不是说旁人都喝不出来酒溪酒和景芝酒的区别,而是这样小的年纪就能品出滋味,那真是神仙赐的舌头!

这样的神仙舌头,他就见过一个人,就是他自己。

他出生在景芝镇一个靠刮屑拾草为生的穷苦人家,家无恒产,能有今天这一步,是因为他生下来就长了一条神仙舌头,他凭着这条神仙舌头品酒鉴酒,一点一点积攒产业,才走到了今天,能在景芝镇有自己的一间铺子。

和崔稚一起上路的,除了段万全还有一位姓邵的大叔,名叫邵忠田。

邵忠田是酒溪庄的一酿酒人,酿的一手好酒,去岁吃不上饭,他也得了崔稚的借粮。

但是邵家可不似罗氏的娘家和舅家,行那些扣搜之事,人家邵家可是将看家的本事拿出来酿酒还给崔稚,段万全盛了邵家的酒给崔稚品尝,崔稚自认跟着师父师兄也喝过不少酒,邵家自酿的高粱酒,真的是天上之物。

只是酿酒的本事家家都不外传,邵家这手好酒,也只有他们自己家人能酿的出来。但邵忠田只有一个儿子两个女儿,家中劳力不够,以好酒卖钱,也只能勉强糊口。

他们家有个固定的买主,在崔稚借粮之前,邵家的酒都是由景芝镇一个叫聚芳阁的酒铺代卖。酒溪庄不少人家都是这样的,不过聚芳阁的老板看重邵家能酿出来好酒,都是优先收他们家的酒水。年景不好的时候,还会如崔稚一般,借贷粮食给邵家,由邵家酿酒还粮。

她放下两杯,如有感应一般向冯效处看去,见到冯效目光如炬地看着自己,暗自一笑。

她起了身,拉了段万全一把,“这家店只有是三种酒,两种景芝酒,一种酒溪酒还是邵家的,咱们再去旁的铺子见识见识吧!”

她思若无意地这么一说,全把冯效说愣了。

景芝酒她尝出了好孬不说,另一杯酒溪酒她居然能和景芝酒区分开,还点出了酒溪酒是邵家出的,若不是亲眼所见,冯效差点以为小伙计告诉了她实情!

一个八九岁的小女娃,怎么能这么懂酒!果真是神仙舌头不成?!

冯效大奇,“怎么?还嫌弃了不成?我这可是正宗的景芝酒,不是旁处的打着景芝旗号的冒牌酒!”

他故意这么说,想听听两小孩是什么意思,邵忠田倒是好心,赶忙替两人解释,“……许是尝了几回我家酿的酒,嘴巴刁了,寻常酒水寡了味。”

冯效不出声,听两小儿怎么说,见段万全顺着邵忠田的话道:“可不是么!景芝酒也有精有良有寻常,我可是付酒资的,冯老板再给咱见识见识好酒吧!”

这话说得冯效又招了小伙计,“你去把我常喝的,还有招呼老伙计们的,各倒一盅来。今儿铺子里来了神仙舌头了,可不许糊弄。”

崔稚听得这话,侧过脸看了冯效一眼,恰好同冯效看过来的眼神,对了个正着。

邵忠田大吃一惊,忙道:“使不得,小娃娃不能喝酒!万全你这年纪,也是少喝的好!”

冯效也笑道:“我家的酒可厉害,不是玩的!”

“二位误会了,却不是喝来玩的,是想尝一尝景芝酒的滋味,小半盅即可。”段万全说着,又补了一句,“当然了,要给冯老板付些酒资。”

他这么说了,邵忠田便不再说什么,只絮叨些小孩多喝酒伤脑的话,便罢了。冯效却颇有兴趣,唤小伙计拿了酒盅来,“去把咱们拿给客人品的酒,给这两位小客也倒些。”

小伙计应了,不时端了酒盅上来。崔稚早已坐好等候,段万全自然先尝了些许,细细在舌尖尝了一番,没喝出什么,又递给了崔稚。

段万全怕她走丢,走两步就回头瞧她一眼,到了后来干脆拉着她走,因为她实在太好奇了,左右转头乱看不已,等到了聚芳阁,都快晕了。

聚芳阁门面不大,东家兼掌柜叫冯效,是个老酒客,一问闻味儿就能辨出好酒孬酒。

聚芳阁专门做和冯效志同道合的老酒客的生意,主打好酒,但寻常不懂行的人来,冯效也如其他店面一样,看“人”下碟,不懂行的人,就用孬酒打发。

他见着邵忠田带了一大一小俩生面小孩过来,拉了邵忠田小声问,“这俩是谁呀?”

邵忠田跟他道:“小女娃是我跟你说得魏家的小孩,崔丫,大的那个姓段叫万全,县里的牙人,时常帮着魏家走动跑腿。魏家收我们庄子上的酒,就是万全帮忙收的。他还帮着宋氏酒楼做活,我们庄上的酒,像是要卖到宋氏去些。”

“那姨母就帮我攒着呗!给了我,又被我花了!”崔稚把钱又塞了回去。

“你这孩子!”田氏嗔她一眼,又道也好,“我给你收着吧,等到赶明找了个疼你的,可别计较咱们家贫才好!若是木子早早考上了秀才、举子,你倒也能跟着沾沾光……”

说着,多看了崔稚一眼。

田氏不晓得崔稚在外头做买卖的事,只以为崔稚有灶上的手艺,能在宋氏帮得上忙,顺便赚点钱,她更不知道魏铭考功名本就是板上钉钉的事,两人都不需要她操心。

从她的眼中看去,两人年岁相当,这般青梅竹马长大,若能真正成了一家人,岂不是好了?

崔稚一时有些心绪复杂,但见冯效拿过了锄头又要挖了老酒给她喝,她还是连忙拦了。

“冯老板看得起我,真是我的荣幸!我不敢打什么保票,这样好了,等到咱们靠着神仙舌头,挖到了第一桶金,再把这桃花树下陈酿挖出来庆功,如何?”

冯效停住手下动作,看向这个才到自己肩膀的小丫头子,一时竟鼻头一酸,“你小丫头,是个小鬼才,我冯效信你!”

崔稚呵呵地笑,“冯老板好眼光,上一个信我的,已经从濒临破产到如今大放光芒了,您就等好瞧吧!”

上一个是哪个?冯效恍了一下,再看一旁笑眯眯的段万全,忽的反应过来。

可别埋没了!

冯效心中莫名一阵动荡,似乎从这小丫头眼中,看到了波光粼粼的美酒。

——

聚芳阁的酒,不是景芝酒市里最多了,也不是产量最有保证的,但是却是囊括了最多最全的好酒的铺子。

崔稚举着酒杯,挨个品了一遍。

但也止步于此。

他年过不惑,虽然门店有老主顾照料,可在景芝十八家酒铺里,不过中等,没有更多的粮田供粮酿酒,也没有广阔的人脉能南北走货,纵有神仙舌头又能怎样呢?那些醉翁喝了几十年的酒,也同他没差了。

他再是懂酒,也终究自斟自酌,大多数的人不懂,就像这川流在眼前的人群,为酒来为酒去,谁又能喝到真的滋味?真正懂得人,也寻不到他。

人来了又走了,他没有酒友,也没有钱,只有这一间用了一辈子赚下来的铺子,可惜了好酒……

冯效被勾起了诸多心思,眼见着日头西斜,邵忠田也没带着两个小孩回来,有些坐不住了。

只不过去年前年大旱,聚芳阁也出不起粮食了,景芝镇的商贸都跟着萧条不少,直到今年才恢复过来。

三人一行越往景芝镇的方向走,路上车马越来越多,景芝镇的商贸可不仅仅是辐射周围三县,半个山东甚至南直隶又有人过来交易。

待到了瓮城外头,外地来的摊主全推着车排在日头下等着入城。城外有瓜摊茶摊,来往行人穿梭,好不热闹。

崔稚捡了一只小瓜,让瓜摊主给她切成两半,一半如常切了给段万全和邵忠田吃,另一小半,她在排队的摊子里,卖了一只勺子,抱着瓜慢悠悠地挖着吃。

路人都道:“还没见过这么吃瓜的!这还能吃爽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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