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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喜农家科举记 第42节(第1 / 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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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平想说我就是你们说的典史的小舅子啊,但是他还没丧失理智,咽了口吐沫,“我也是本次府试的考生,听到这样的事……实在是……有些难以置信。”

他一脸的为难,像吞了苍蝇又说好吃一样,崔稚很不厚道地嘴角抽搐了一下。

段万全比她强些,继续同陶平演戏,“哦!原来是同年!”

陶平一看搭上了关系,赶忙追着问:“你方才说的都是真的?按台果然知道了那个王典史的事?”

“是啊!那姓王的胡作非为,将人家姑父都关了进去以做要挟,按台当然知道了,且不能轻饶那典史!”段万全义愤填膺道。

陶平还记得上回自家姐夫王复,在茶馆里被一群不分青红皂白的秀才破口大骂,吓得他魂飞魄散,现在又在茶馆,虽不是案前说书人说的话,说得也不晓得是哪个县的典史,但陶平还是提起了小心心。

又听身后一个男童的声音道:“大表兄,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那位大表兄笑道:“自是听人说的。那都是一道府试的童生,有几位家中有做官经商的长辈,按台巡到了哪府哪县,他们甚是清楚。”

陶平再是懒散贪玩,家中也是有根基的,自然晓得巡按各府巡视,有些月没来青州了,难不成这回要来青州?那他们说得典史不会就是青州的吧?

刚这么想着,就听那男童问,“那王姓典史欺男霸女,这回要被按台打下马,真是大快人心!”

陶平进了青州府的十香楼,崔稚站在门前,看这十香楼红漆描金大字,脚下一顿。

她以后也要开这样的酒楼!而且,不止一家!

她和段万全都穿了像样的衣裳,十香楼的伙计打量了二人两眼,没有拦,却也无甚客气,懒得照管。

崔稚正乐意,一眼瞧见陶平在窗下和一人喝茶说话,朝段万全挤挤眼坐到了旁边。

两人换了打扮,又与陶平背对而坐,陶平自然瞧不见。

否认三连一出,可又戳到崔稚笑点了,“你就是想去,咱们也没钱啊!不过要是你功……”

打趣的荤话差点就秃噜了出来,崔稚连忙捂了嘴,段万全才十五岁啊,放到现在初二初三的年纪,她别祸害人了吧!

这么一想,便不再打趣段万全,嘻嘻笑着,拉着段万全,追着陶平去了。

陶平去了十香楼,不是安丘县的十香楼,而是青州府的一家老字号十香楼。

这家十香楼是本地大族邬氏的产业,是青州府里顶尖的食府,安丘那一家,算是这家的分号。不过那虽然也是十香楼的名儿,但东家姓陶,是嫁去邬家的陶大老爷和陶四老爷的姐姐,也就是陶平的姑姑,邬陶氏的产业。

那一副装老成的小孩样,在崔稚眼里莫名有些萌。

瞧瞧,还是人家富贵子弟吃得好,像魏铭便只顾得上长个子,婴儿肥什么的,早就瘦没有了。

她思绪这么一飞的空档,陶平已经沉不住气,满脸苦意地看着孟中亭,编了个说辞先闪了,急匆匆跑出了十香楼。

崔稚和段万全互看一眼,他们俩的任务总算是完成了。

两人也不管那孟家六爷,客气地朝孟中亭点了个头,坐下继续喝茶听堂里说书。

巡按要来青州都要下半年了,便是听说自家姐夫的事,眼下几个月的工夫,也足够姐夫把事情打点好了。况且他现在结识了孟家六爷,也算是能替自家姐夫在巡按面前说得上话的人,到时候事发了,还能不放宽一二?

崔稚眼见着陶平大松口气,便觉不妙,立时开口道:“十日前按台在济南,不代表十日后就不会来青州啊?”她说着,见孟中亭和陶平都不太当回事,笑道:“按台不是最雷厉风行、大公无私的吗?他既然晓得了那什么典史的腌臜事,怎么会留到下半年?肯定急着为民除害啊!”

她说到这一顿,看向孟中亭,“难道你义父,会任由贪官污吏欺压百姓不成?”

这可把孟中亭说得愣了。

他本是想说,张盼波突然来青州这事不太可能,但被眼前这个黑脸小子这么一扯,扯到了义父的官风上头,他哪里还敢随意反驳?

孟中亭出身青州大族孟氏,孟氏也是诗书传世的世家大族,前后出过八位进士,但和邬氏不同的是,孟氏如今在朝中炙手可热。

当家人长房长子任大理寺少卿,致仕的二房老太爷曾与当今皇上在未继位之前,有过相当多的交集,皇上登极之后,二房老太爷平步青云,官至礼部尚书。只可惜他身有顽疾,力不从心,未及入阁便致仕回了青州老家颐养天年。

二老太爷致仕,长房长子孟家大老爷便直接提到了大理寺少卿的位置上,大理寺卿今岁已经上书乞骸骨,想来长房大老爷距离九卿,只有一步之遥了。

孟中亭出自长房小二房,父亲目前是泰州知州,和现今山东巡按御史张盼波是同科进士。两人会试之前结识。张盼波家中贫寒,多亏孟中亭父亲孟月和支助,两人结为好友,又同年中了进士。

张盼波高中二甲,孟月和虽是三甲,但考了许多年,也算满足了。两人离京前结拜为义兄义弟,孟中亭和亲兄自然皆拜张盼波为义父,两家正是地地道道的通家之好。

崔稚先听了那话,不免担心被人拆穿了,这下再看是个小少年,没当回事,直接道:“按台到了哪里,难道还跟你提前说一声?”

少年被她说得一愣,而后打量起崔稚和段万全来,“你们二人哪个县的,怎么就知晓按台要来青州了?”

他连着两问,把方才崔稚和段万全好不容易,给陶平创造出来紧张气氛,搅得一干二净。陶平疑惑地看着两人,“你们两个哪个县的?说得是不是真的?”

崔稚想踢这个锦衣少年一脚,但是不能,她示意段万全,段万全客气地问锦衣少年,“足下又是哪里人?缘何就确定按台不来青州?”

少年可不似他们二人一样,不肯说出来历,直接道:“我乃益都孟氏人也,现今的山东巡按正是我义父,十日前,义父还在济南府考教我的学问,怎么会突然来巡青州?”

段万全接过来话来,“真真假假自有按台论断,按台不日就要来青州府,到时候自然真相大白。”

陶平还有什么不信的,人家连巡按要来,都说得确切了!

正此时,三人身后忽的响起一个少年人的声音。

“我怎么不知道按台要来青州?”

第71章 婴儿肥的少年

第70章 非礼勿视

事实证明,陶平在备考期间,还没有章台走马的胆子。

他装作误入一般,从几家热闹的青楼前面走过,脚步放得慢,自然有青楼里的小花,朝他招手叫喊,陶平羞得满脸通红,又一副书生模样摆手连连。

眼角明明勾着笑,嘴里却道:“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崔稚笑得前仰后合,若不是段万全扶着她,她就要笑到地上去了。

“可是,那家的姑父,也是真偷了学仓的粮啊……王典史代领县学职务,告他也是职责在身吧?”陶平弱弱地反问。

再弱也是反问,不用段万全开口,崔稚便道:“听你的意思,是为那典史开脱了?你倒门清,你同那典史什么关系?”

陶平哪里想到,一旁这个黑脸小孩这么利害,可把他吓了一跳,“没有没有!我就是随便问问……”

崔稚哼了一声,“你这么门清,那我问你,那典史醉翁之意不在酒,意在人家姑娘,不假吧?”

陶平当然知道不假,当下只好点点头。

男童说着要拍手称快,那位大表兄赶忙示意他小声些,“人多口杂,只咱们知道便是了!”

“表兄怕什么?还能跑了他?他告了人家姑娘的姑父,要挟人家将姑娘送进他家做妾,这等黑了心肝的,还能跑了?!”

男童的问话在陶平听来,简直跟答案没两样,他想知道他们说的典史是谁,这一下,可算不用疑惑了!但是……

陶平彻底转过身去,伸了头到段万全脸前,段万全带了网巾,弄了个山羊小胡,陶平没认出来,直接问道:“敢问仁兄此事做真?”

段万全没急着回他,看了他一眼,“足下是?”

陶平才不在意谁坐他身边,他在等邬家的几位表哥表弟,那是早早就中了秀才的,从他看来明星一般的人物。他那嫡亲的表哥还说,今日邀了孟氏嫡枝的小爷一道前来,那位孟氏小爷与他一道县试府试,而且是益都县的案首!

青州府城就在益都,益都的案首,十有八九,便是府试的案首了!

陶平与相熟的朋友说话,时不时看一眼门前来没来人,扭头之间,听到了身后桌上两人的谈话。

“……按台自是眼里揉不得沙子,若是知晓这桩事,恐怕那小小典史官帽不保是轻,阖家下狱都不无可能!”

这句话里“典史”两个字,就像是钩子一样,一下就勾住了陶平的注意。

这事儿是段万全从段老爷子口里打听来的。

崔稚前后这么一想,有些明白,王复能在安丘立足,下有陶氏一族在安丘扎根,上有邬陶氏能搭上邬氏一族的线。

邬氏一族前后出过六位进士,最高官职工部尚书。

在青州,除了如今风头正盛的孟家,并无哪一族能出其右。邬氏现今在朝的,就有一位知府,一位户部郎中。

王复一个小小典史,能攀上这样的大族,在安丘站稳脚跟,还不是容易事?

陶平也感觉到了紧张,看向了孟中亭,孟中亭可不敢犹豫,立时道:“义父自然为民着想!”

“那不就结了?”崔稚笑起来。

段万全也道:“在下是在驿站听到的这话,想来不会错。”他说着,看到陶平眼里有哀求孟中亭之意,非常机智地补了一句,“就算这事按台不甚清楚,但现下孟六爷知晓了,想来也会尽快告知按台。毕竟按台是咱们的青天,必然不会坐看奸佞横行。”

这话说得,崔稚简直要鼓掌了。

陶平一嘴要同孟中亭攀一攀关系的话,这下一个字都说不出口了。孟中亭当然不晓得那个有问题的典史,和陶平是什么关系,他见三人都往他脸上看来,连道:“正是。”

前些日,张盼波偶感风寒,回济南养病,孟中亭前往济南探望。十日之前张盼波还抱恙,区区十天,怎么会突然要往青州来巡查呢?

崔稚和段万全哪里知道这些,更想不到这么不巧,在此撞上了巡按的干儿子。

但是戏唱了一半,不能垮了台。

崔稚示意段万全稳住,见孟中亭和陶平相互认了身份,陶平问及孟中亭关于张盼波巡查青州一事,孟中亭道:“义父近日在济南休养,怎会特特往青州跑一趟?便是要来,我估摸着也要下半年了。”

孟中亭认真推测,陶平听得心下一松。

这话一出,崔稚和段万全都有点蒙圈。

出门没看黄历吧?怎么还能遇见巡按的干儿子呢?

陶平却是大喜,他从这少年的话里,将少年的身份理了出来,“可是孟家六爷?我表兄姓邬,行三,在下陶平。”

好家伙,这还攀上关系了!崔稚和段万全相互对了个糟心的眼神。

那孟六叫做孟中亭,崔稚和段万全也是知道的,正好就是益都县的案首,本次府试案首呼声最高的候选人。

“我怎么不知道按台要来青州?”

三人齐齐转头看去,只见一个身披红色披风,着一身银色绣团花缎面长袍的少年问过来。

贫穷如崔稚,还没见过谁穿过这么好的衣裳,就连安丘的有钱人郝修和陶平,平日里穿的也不如这少年,但看衣裳面料、做工绣花、上身效果,那就不一样。

崔稚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把少年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最后才落到了他脸上。

少年不过十一二虽岁的模样,面白如面团,鼻梁虽挺,但脸蛋还有婴儿肥,偏他背着手一脸认真,俨然一个装大人的小孩。

“有贼心没贼胆,长了贼眼,又捂住贼脸!他是来搞笑的吗?”崔稚笑得不行,一抬头,发现段万全的脸色不大对,竟然和陶平脸色有几分像。

她瞬间悟了过来。段万全今年也有十五了,平日见得都是良家女子,估计也是没来过青楼,那青楼香气喧天,刚才呼唤过陶平的小姐姐们,现下见着段万全身高腿长,长的青涩中出挑了英气,个个比见着陶平多了几分中意。

并且段万全今日没穿平时跑活计的短袄,换了一件青色长袍,那叫一个比读书人飒爽,比练家子斯文,怪不得见惯了男人的小花们,离得老远就瞧上了他。

“小段哥,你不是要去吧?!”崔稚立时道。

段万全被她说得神色一紧,没了平日的长袖善舞,脸色更红似火烧,“我不是……我没有……你可别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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